黑玫瑰仰起头。
    她的眼睛里，倒映着充满了灰尘和烟雾的天空。但她的目光透过了这些阻碍，落在了更远处的天空中。
    这里的天空是人工制造出的蓝色。
    这里的太阳是人工制造出的白色。
    白色的太阳挂在蓝色的天空中，被灰尘和烟雾蒙成了渗白和惨灰色。
    入目各景，都了无生机。
    黑玫瑰已经见过了太多次这样的景象。
    她不知道自己是从哪一次“重启”开始时，拥有了上一个七天的记忆的。
    原本，七天的时长并没有占据她生命的大部分时间——七天实在太短了，她偶尔昏睡都能昏睡七天。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七天变得愈来愈长。
    每一次，都是相同的结局。
    同伴死亡，星球爆炸。
    在众人都死去的那个瞬间，黑玫瑰残存的意识才会和她的同伴们汇合。
    她们在真正迎来死亡之前，亲密地拥抱在一起。
    这样的事情重复了一次、两次、三次……无数次。
    直到黑玫瑰已经无法再凭借自己的记忆，来记录这是第多少次重复。
    睁开眼，便坐在熟悉的房间中。周围是熟悉的同伴，在一片充满死寂的欢声笑语中迎接不知是谁的陌生人。
    每一次，莉莉都带回来了不同的人。
    偶尔，她不会带回来人，只空着手和她们耸肩，说外面一个人都没有。
    这样的偶尔，在之后的重复中变成了必然。
    原本会在七天后才“重启”的世界，变成了从第五天就“重启”……然后是第三天，第二天。
    ——直到莉莉将李梓柯和冷暗带了回来。
    黑玫瑰长了眼睛，自然看得出来李梓柯和冷暗虽是学生和老师，但冷暗会受到更加亲近她们的，李梓柯的影响。
    自来熟的莉莉，是她们明晃晃摆出来的陷阱。
    而李梓柯的信任和帮助，也直白地告诉她们——李梓柯会是她们的同伴。
    然后，这一次的重复中断了。
    她们成功从正规军的基地里抢回了迎春，反抗军第一次在与正规军的对战中展现出了优势……
    黑玫瑰也第一次，看到了自己身体转好的希望。
    她再度咳嗽了起来。血液从她的嘴角和鼻腔中冒出来，将她变成了一个人体喷泉。
    被困在驾驶座上的迎春不笑了。
    她问：“黑玫瑰，你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黑玫瑰咳嗽着笑。她的下半张脸几乎都是血，但她的笑容仍旧肆意张扬。
    黑玫瑰说：“当然值得了。”
    她勉强呼了口气。星星点点的血滴顺着气流喷到地上，再被她的鞋底碾成一片稀碎的金和红。
    黑玫瑰走到了越野车边上。她抬手去拽驾驶室的车门——
    李梓柯悄悄解除了驾驶室车门上的那部分阴影，顺便帮黑玫瑰开了门。
    迎春慌忙挪到了另一边的座位。
    但黑玫瑰已经拽住了她的手腕。
    黑玫瑰直接将她从越野车里拽了出来，紧紧地抱住了她。
    迎春浑身僵硬。
    黑玫瑰抱着迎春，又咳嗽了几声，低声说：“你还是瘦了。让她们多给你做点好吃的……你多吃一点。”
    “迎春……”
    “你……会和她们一起迎来春天吗？”黑玫瑰再呼了口气，慢慢地用气音问。
    迎春皱紧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