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风的烬寂海尽头,日光缓缓升起,池霖做完最后一个打算,在铃铛内录制好最后一句话,他与伊斯塔露道了声谢。
“清除后就可以走了。”
“你修改了他的记忆?”伊斯塔露沉思着。
“算是吧。”他将温迪有关自己的记忆都删去,却又不想温迪彻底忘记自己,心底的矛盾永远都这般。
铃铛给他做念想吧,哪怕他并不知道是谁赠予的。
“最后离开不准备带个东西回去做纪念?”
纪念…
池霖垂着眸沉默不言,取下挂在腰间的风神之眼,紧紧握在手中。
温迪亲自为他设计的,他想好好留着。
至于头上的塞西莉亚花,嗯…温迪不让摘,那就留在这里吧。
“…可以了,走吧。”
相聚总是短暂,分别却是久长,无风之地没有风,不会替他传达后日的思念。
他想,或许这样,也不错。
我们趋行在人生这个百亘古的旅途,就是要在坎坷中奔跑,在挫折中涅盘,最后是分离。
池霖看着远处与天空相接的海平面,抿了抿唇,淡淡对伊斯塔露道了一声:
“谢谢。”
只要这样做,谁都不会为谁而难过了吧。
……
温迪从床上起身来时,步伐还有些不稳,颤颤巍巍地走出了房间。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身上,窗边还摆着一盆塞西莉亚花,抬头望向蓝天,眼中却是一片茫然。
这是他的家吗……为什么毫无印象……
明明在之前,他还是停驻于风起地栖息,怎么今日醒来,就有了设计这么精细的房子。
温迪感觉心底难受,为忘却这种感觉,独自在房子里转了转,又收拾了房屋好一会,最后踏入了书房。
办公桌上,还放着一堆未整理过的杂纸文件,温迪给它摆放整齐,就注意到了一条从未见过的由红绳所制,还挂着铃铛的手链,从手腕上滑落到桌上。
本来看上去还完好无损的,当准备拿起时,红绳所链接的链子却是断了……
“断了……”
温迪微愣,垂眸看着那条手链,他神情有些怔忪,并没立刻拿起来,只伸着手,就这样盯着。
锵——
铃铛滚落在地,发出最后的清脆声,裂开的铃铛静静待在那一动不动。
温迪一愣,俯下身,不自觉将铃铛捡起观摩。
即便裂开,铃儿还是在温迪拿起时发出一瞬清列的响声,颇为模糊的声线传入耳畔,温迪还是听清了——
「别担心,纵使日暮穷途,也生有月星」。
铃铛碎裂又如何,所谓赠尔只铃铛,「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就是一步一响,铃还会响,说明即使表面不在,他也一直都在。
是什么造成现在这般难过的我呢?
是“记忆”吧。
那么,「他」是谁呢?
铃铛之中的声音……
是谁呢?
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人……
原来背负磨损,是那么糟糕啊。
双眼忽地感到温热,渐渐模糊起来 ,眼眶微微湿润,泪水随之从眼角滑落。
温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内心是难以言喻的痛苦。
“我这是……”怎么了……
呜……
为什么,好想哭。
他可是风神,怎么能哭呢?
要是传出去,那该多丢人啊……
温迪收敛心思,垂下眼帘,掩盖住那将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强装镇定,故作平静的想着:他是风之魔神巴巴托斯,是蒙德人民所爱戴的风神,他应该保持自己的风度……
可越是这样,内心深处的痛苦就越是清晰。
他站起身来,径直离开书房,去往厨房,准备做点东西,以便转移注意力。
皆说,习惯是身体的第二记忆, 哪怕忘却所有,曾经的习惯依旧刻在骨子里,难以抹去。
温迪很快便做好了饭菜。
是的,是两人份的。
坐在餐桌前的他没有动叉,静静看着空无一人的对坐。
他轻轻笑了笑,没太在意。
嗯…饭菜多一份也没什么的吧?
尽管有自我安慰,那刻在骨子里的习惯都在提醒着,「他」的存在。
忘记一个人,是先忘掉声音还是模样?
我似乎是在同一时间忘记的,但我的身体还没忘记你,我甚至保留着与你同在的习惯,可在我那空荡荡的记忆里,却无论如何也搜寻不到你的身影。
温迪不知何时才吃完那午餐的,饭后也不知该做什么,只是随着直觉走着…走着,走到了那风起地。
微风轻抚脸颊,景色依旧如此美好。
温迪靠坐在风起地那棵橡树下,看着这一切,恍若隔世。
风在低语,树在摇曳,他在细想睡梦中的事。
可他早在那梦醒时分,就已不再记得梦中的内容,闭上眼,细细感受,只感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