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鼠……”王二狗摸摸脑袋,有些纳罕看向苏婳,“姑娘怎会知道?先前因有驱鼠草,饭馆从来没进过老鼠,可今日早上,竟在前院院墙下瞧着四五只死老鼠。”
“死老鼠?”苏婳微怔,“可知这些老鼠是如何死的?”
“瞧着应是撞墙撞死的,脑门上全是血珠子,就这么直僵僵躺在院墙角,我瞧着不吉利,赶紧让伙计拾掇着扔了。”王二狗只觉头大如斗。
东家将这清水县饭馆交给他代管,还不足一个月,这怪事一件接着一件,再这么下去,他哪有脸面对东家?
苏婳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猜测,沉吟道:“圈中鸡鸭如何?可是躁动不安,乱飞乱窜,甚至想上桌上树?”
王二狗本就不是笨人,听到这,哪里还能听不出其中的不寻常,连忙道:“这些日饭馆生意愈发红火,后头鸡鸭圈中的鸡鸭全用完了,如今算是每日现买现杀,因着马儿发狂,用不了马车,我让伙计天没亮时就去西市买新鲜鸡鸭去了,这个点应该快回了。”
果然,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便见三个伙计各提着一个大笼子走入后院。
见着苏婳几人,赶忙行礼,“东家,孙大少爷,孙二少爷,二狗哥!”
“不必多礼。”苏婳抬手,让三人起身,垂眸往他们手上的笼子瞧去,却见笼中的鸡鸭竟全丧眉耷眼,半数以上的鸡鸭脑门顶上甚至还沾着血。
王二狗看着直皱眉,“这是怎么一回事?不是说了让你们一定要买新鲜活泼的么,今日咋全买了些没精神的回来?”
领头的大柱赶忙解释,“二狗哥,不是我们想买这些打蔫的鸡鸭,而是今日市场上全是些半死不活的鸡鸭啊,一个个都跟中了邪一样,这三个笼子里已经算是好的,不过我们也不敢多买,只买了今日够用的。”
王二狗闻声,提了几只鸡鸭出来仔细打量,发现这些鸡鸭虽然没什么精气神,可口鼻之处倒还干爽,排出的粪便同正常的鸡鸭没两样。
男人敛眉,想同苏婳讨个主意,却见她面色微白,额上渗汗,赶忙朝伙计挥手,“大柱,你们先将鸡鸭提进去,厨房大师傅们可还等着熬骨汤,切肉片!”
“是。”大柱三人连忙应下。
“东家可是哪里不舒服?要不小的去回春堂请个大夫给您瞧瞧?”王二狗忧心望向少女,平日里见东家,没有一次不是面色极佳,如今天气好转些,反倒面白冒汗,不得不让人担心。
“小姑,你咋出这么多汗?”苏二郎包子脸皱成一团,踮起脚尖去探她的额头。
苏大郎则直接拉上她的手腕,像模像样的把起脉来。
“不碍事,可能是昨夜没睡好。”苏婳摆摆手,深吸气将胸闷压下些许,“二狗,你现在赶紧带人去看看城中各处水井情况,是否同后院水井一般,突然汩汩冒泡,或是发浑、翻花、变色。
一路上,再留心看看可有其他不寻常的现象。”
县城不比乡下,除非是县城大户人家,家中会挖有深水井,其余的百姓吃水则大多数是从公用井取用,公家井是由县衙出钱,按照巷户人家,等距离挖设,清水县县城公用井约莫七十余口。
王二狗听言,不敢再耽搁功夫,连忙带人出了饭馆。
苏白氏同赵氏闻声赶来,“婳儿,这是咋地了?可是出啥事了?”
“现在还不能确定。”苏婳摇摇头,杏眸注视着一直悬在半空的小云团,担忧一点点漫起,“娘可曾记得,上一次大洪水是什么时候的事?”
“大洪水?”苏白氏一愣,不知她怎地突然提起洪水。
“其实,我们清水县河流众多,往年很少干旱,反倒是洪水常有,三五年之中必有一次,可要说大洪水,那应是百年之前的事了。
这还是听我阿爷说的,那一年,他还只是一个六岁的孩子。
一家住在清水河下游的村子里,天降大雨,整整一个月未停,那一片村子全被淹了,泥水足足有成年男子腰深,房屋被洪水冲垮,埋了不少人,便是我阿爷的一个亲哥哥也是被洪水带走的,连尸骨都没找到。”
赵氏听得心头打鼓,“婳儿的意思,可是要发洪水了?”
她声音压得极低,却是正好让旁边几人听得一清二楚,苏大郎兄弟俩年岁小,对于发洪水没什么观感,倒是苏白氏的心一下就提了上来,“婳儿,咱们清水县当真……当真又要来洪水了?”
“这个,暂时还不好说。”苏婳摇摇头,“只是,大灾来临之前,自然界往往是最先感知且反应出来的。
天气干热未变,这半空的小云团至今未消;饭馆后院的水井,本是地下水,几个月来都平静无波,昨夜突然汩汩涌动;马厩之中,墨宝向来最是乖巧,这两匹枣红马亦是新买的年轻马,却是乍然发狂;还有饭馆的老鼠出窝、蚂蚁搬家,鸡鸭撞笼,空中浮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