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红袖的哭喊声,程先开立刻折返而至,看到蓝衫已然气息微弱,连忙伸手摸了摸他的脉搏,散乱不堪,沉微之象尽显,已经是回天乏术了。
看着眼前刚刚相认的父女又要生死离别,程先开原本对蓝衫心中的仇恨也消散淡去了,叹了口气说道:“红袖姑娘,有什么话赶紧说吧,莫要耽搁了!”
蓝衫身为刺客,身体本就有多处旧伤,只是被他以精纯的内力所控制,静虚上人一战便已经大伤元气,再加上九老洞中化骨绵掌的反噬之力,以及今日之战背后的那一刀,激发了所有隐患,就如同处处干柴的房间内窜进来一粒火星,顿时熊熊无可挽回。
红袖紧紧抓住父亲的手,抽泣着说道:“母亲临终之时,嘱咐我一定要找到爹,还说千万不要怪爹,他是世上最好的丈夫和父亲。”
原本已经处于弥留状态的蓝衫听到了这句话之后,似乎打了一阵强心剂,眼中闪出异样的光彩,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清晰起来:“我,我这一生,漂泊四方,文武不成,但遇到你娘,又有了你,也就无憾了。”
“我身上还有一些丹药、暗器,你尽数取走,配合我给你的小册子使用,或许能帮上你的忙!”
红袖强忍泪水,连连点头,却见蓝衫突然想起了什么,手上的力气突然大了许多,“我看楚留香此人器宇不凡,并非歹人,你若无处可去,还是先留在他身边吧。”
“我当年刺杀过他,为了回报,也为了感谢他对你的照顾,你替我转告一个天大的秘密,必然对他有帮助!”
蓝衫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嘴凑到红袖的耳边,断断续续的低语道:“叶 ,叶天问的野心不止于江湖,他,他与北虏有勾结,不可,不可…”
蓝衫的声音嘎然而止,喉间咯咯作响,瞳孔迅速放大,终于吐出了最后一口气,在亲生女儿的怀里闭上了眼睛,对于他来说,也不能算是一个很差的结果。
看着大放悲声的红袖,以及身体已经僵硬的蓝衫,笃信佛教的程先开在心中默默念诵了一遍《地藏菩萨本愿经》,希望这位刺客能够获得某种护持,少受些地狱之苦。
“红袖姑娘,逝者已矣,莫要太过悲伤!”程先开劝解道,“我相信蓝衫在生命的最后关头与你相认,也算是放下了多年的沉重负担,他走的应该还算安心。”
“接下来如何处理他的后事,你有什么想法吗?”
红袖终于擦干了眼泪,说道:“我想要将父亲的遗体运回去,与母亲合葬一处,这应该也是他们共同的心愿。”
程先开点了点头,说道:“如今正值寒冬,运送时日哪怕长一些,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你放心,入殓、装船之事,便交由我来负责。”
程先开召来了几个峨眉弟子,帮着红袖处理了好了一切,急忙赶回了白水普贤寺,向掌门史秀云禀告今日之事。
“这两个不知死活的家伙,竟然还敢在峨眉山逞凶!”史秀云闻听之后,甚是愤怒,“传令下去,加大搜索的力度,务必将其擒住。”
“据我观察,田光等人确实来自于当年的叛军,要不要通报官府,这样的话是不是更有把握?”程先开试探着问道。
史秀云沉吟了半晌,却还是摇了摇头,说道:“这两个人已是丧家之气,武功胆气仅存一半,抓捕他们并非难事!但若是惊动官府,难免会对先师静虚上人的清誉有所影响,不宜为之。”
“至于蓝衫嘛,既然人已经死了,便也无须追究了,你派两个人帮着红袖处理后事,确保她扶灵一路平安。”
程先开连忙应下,却看到这位新上任的掌门面色凝重,赶忙问道:“掌门是有什么疑难之事吗?”
他原本就是史秀云最信任的人,等到他伤势痊愈,白水普贤寺的宿卫还是会交给他,所有重大事务都会告知,听他这么问,史秀云笑了笑,说道:“去乐山派的人已经探明了,与我所预料的一样,掌门以下百余口人全部死于某种剧毒的药物,就连豢养的家禽也未有存活!”
“鸡犬不留,好狠的手段!”程先开打了个寒战,眼前似乎看到了那副惨状。
“这正是石观音的做派,心狠手辣,不留余地。”史秀云的语气中并不是恐惧,而是有种警觉,“惹上这个女魔头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只是我至今没有想明白她为何找上峨眉派?”
“我们与黄山派、与扶桑,乃至她本人,从未有过来往,更不要说恩怨,她又何必大费周章呢?”
程先开想了想,拱手道:“我倒是有个大概的方向,未必准确,仅供掌门参酌。”
“尽管说来听听,对错与否本座自会判断。”
“我认为石观音与叶天问之间有着微妙的联系,倒不是说两人有所勾结,恰恰相反,两人之间或许存在着某种竞争关系,像是在下棋,峨眉派便是他们的棋盘!”
史秀云眼前一亮,连忙追问道:“这个角度很有趣,你再多说几句。”
“薛秀青、林秀玉两人其实只是叶天问、石观音分别选择的代理人,只不过叶天问是要掌控峨眉派,实现他的野心,而石观音倒像是要颠覆峨眉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