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昌三年春,雨水。
淮水。
透过晃动的窗口,青山、渔船、飞燕、柳絮映入眼帘。
少顷,连绵细雨随风潜入,勾勒出一幅婀娜多姿的江南春景。
雉走出船舱,感受着丝丝凉意渗入骨髓,开口道:
“给你这么久的准备时间还没晋升?”
正在船头打坐的唐俊和睁开了眼,神情窘迫:“大人,您赐予的入殓师之魂中有关神格演练的记忆似乎有所缺失,小人感悟数日实在无法做到神完炁足。”
雉似乎早有预料,一言不发地随手取过一壶春酒,一边欣赏雨景,一边独酌。
屍仙一脉于修炼而言的确算得上得天独厚,炁与神格皆可掠夺而来,只要资质尚可,一路晋升轻而易举。
但遗憾的是,此命途的入道门槛如此严苛,并非无的放矢。
唯有死而复生者,或是置于死地而后生的还魂借气者,方能对生死有所感悟。
如唐俊和这等伪造出的屍仙术士,生与死界限模糊,一切得来都轻而易举,又如何踏足质变之始的出黑?
“大人放心,小人虽境界微末,但有大人赐予的法器,弄死同样是入殓师的赵曜易如反掌!”
见雉没有怪罪的意思,唐俊和赶忙奉承道。
“时间定在什么时候?”雉漫不经心地问。
“我打听到了,两天后的淮水诗会,钦天监派出的监察者是赵曜和夏启良,正好远离府城鸿钧,不必忌惮堪舆师的奇门遁甲。”
唐俊和斩钉截铁道:“只要大人能拖住梁雨田和夏启良一炷香的时间,小人定将赵曜头颅奉上!”
雉索然无味地颔首,于他而言,这两人不论谁活下来结局都是一样。
唐俊和若能杀死赵曜,殓尸神通自然能为其补上神格演练所缺。
反之,赵曜如若反杀同样能够从其记忆中窥见屍仙七品。
想到自己为了弥补先天之阙,如此大费周折,雉无奈地将酒水一饮而尽。
“犊...没用上可你真是太遗憾了.......”
......
往生堂。
晴开几日的淮扬再度迎来凉意。
望着雨水沿屋檐淅淅沥沥落下,身后是冷清的大堂,赵曜长舒一口浊气。
忙碌多日的他终于有了喘息之机,如今纳炁已然圆满,然而神格演练却始终差着临门一脚。
自周家少主出殡后,往生堂一直客流不断,几乎垄断了整个淮扬的殡葬生意。
起先,趁淮扬官府还未恢复机能时,还有不长眼的同行派些混混前来寻衅滋事。
然而一夜过去,在这个万物复苏的时节,淮扬却再没见到这些地痞流氓的身影,反倒是百废待兴的府衙监牢熙熙攘攘。
第二天一早同行们更是同时收到来自沈家、周家、官府的三重警告。
淫威之下,只得伏低身子登门道歉。
“公子,今日难得清闲,何不带小姐去游春?”
廖爷端上一杯热茶,望着在后厨陷入沉思的林雅南,他低声道:“顺便找个酒楼,带小姐去尝尝雨后春笋。”
赵曜没有理会老伙计的好意,他正为神格演练的最后一步而苦恼。
如今开春来的第一场雨悄然落下,淮水诗会已经如火如荼地开始准备。
岁星揭示的未来近在眼前。
为了一扫开年阴霾,分散淮扬各方注意,此次诗会举办得格外隆重。
面向的也不再仅是凡夫俗子,有一条画舫专门接待各方术士,意在彼此分享修行心得,以及买卖斋醮祭品和法器。
就连鬼市的狐仙楼都收到邀约,让狐妖们好好准备一番,为此盛会献上别样风情。
故而,钦天监需要派出专人监察。
在梁司隶的指派下,这项任务自然落在赵曜与夏启良头上。
赵曜接过茶杯,轻抿一口后,兴致缺缺地问:
“廖爷,您说说,在下对这入殓师的理解究竟有何不足?”
闻言,廖爷先是一愣,回想着这些时日东家向自己请教心得,不禁苦笑道:
“公子年纪轻轻对于这一行当感悟之透彻远胜老朽,若硬要说还有什么不足的话......”
见他面露纠结之色,赵曜赶忙问道:“廖爷直言即可。”
廖爷了解自己这东家的性格,并非心思狭隘之人,便开口道:
“公子虽在入殓之事上极为尊重死者,但是否稍稍忽略了生者的感受?”
“何意?”
自从入殓周家少主后,他每次在为死者修容前,都尽可能使用神通了解死者的真实想法,以此还原其生前最渴望的模样。
回忆着吊唁者们无不惊叹的神情,赵曜对老伙计的话感到费解。
“公子一身贵气,想来并非吾等卑贱之人,加之往生堂已闯出名气,逝者的家属对待公子无不礼遇有加。
“但这终究是个卑贱的行当,老朽在这一行干了三十余年,没有公子的本事,为死者修容谱面时自然得对家属百依百顺,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