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江宁没能走出宿舍,柳清柔就更不能了。
至于为何不能,除了他们二人,没人知道。
不过,但凡过来人都知道,第一次吃糖的娃儿,总是吃了一颗还想吃第二颗。
最后,父母说,吃糖太多,会长蛀牙。
娃儿乖巧地答应一声,望着糖盒,无论如何都是恋恋不舍的。
其实长不长蛀牙,蛀牙是啥样儿,娃儿并不知道,也无需知道。
跟吃糖娃儿一样,江宁好像也没长大,贪吃得不像话。
少女倒还理智又清醒,终究耐不住少年死缠烂打,最后只得一颗又一颗喂他。
他瘫烂成泥,早已不再半点雄风。
只是少女疲惫之余,倒还英姿勃发,过去所有忧伤一扫而空。
他想,莫非小说所诉是真?
男人是药引子,治得世间女子三千疾。
又是一个朦胧灯光夜,春色依然浓。
他双手不空,攀山下海。
她态度坚决,一次又一次打掉那对魔爪。
他就瘪嘴欲哭,真的像个孩子。
母爱泛滥的她,拿最温柔的话,说着最狠的话,“最后一颗,不许再要”。
最后,他像散架般,很快安详睡去。
时候应该是凌晨了吧,两夜一天里,她真是够呛了。
她哆哆嗦嗦下床,移步走向卫生间。
只是,双腿打颤,仿佛寸步难行。
痛,第一次这么痛。
可是,她返回卧室时,透过依稀灯光,仔细端详睡得像孩子一样香甜的家伙,不禁柔情再次翻滚,俯身轻轻一吻。
哎,我的男人呐!
世间所有甜蜜之余,总会伴随淡淡忧伤。
从此告别少女时代,这多少有些让人留念,不管得多更多,失去的,依然难以释怀。
况且,女人就此交付自己,最怕遇人不淑。
面对未来,柳清柔无论性格有多坚定,也是满腔忐忑的。
比如,她那该死的舅舅,终究抛弃了无比暖心无比美丽的舅母姜姒,以及无比乖巧无比懂事的表妹姜子涵。
还有还有,曾经让无数嘉州人作为美谈的父亲柳建国和母亲卿幽兰,终究分道扬镳,相忘于江湖。
不着片衣的女子坐在被子上,双臂枕膝,将脑袋放在手臂上,任由雪白酮体在黑暗中熠熠反光。
这幅画面,好似一幅无比珍贵的油画,被岁月悄悄珍藏。
从前晚开始,她决定将自己托付给身边的男人了。
说情到深处也好,说孤注一掷也罢,姑娘终究作出了人生最大的一次抉择。
当时她捧着他脸,双眼噙泪,颤声呢喃,“切莫负我”。
已经激动得近乎疯狂的男人,什么也没说,只拿行动表示回应。
对于身下倾人城倾人国的女子,江家湾少年脑中除了祖坟埋正方向这个迷信理由之外,找不到半点缘由,她竟然成了自己所有,这是他做梦都无法想象的事情,如今真实地存在了。
以至于,此时此刻,他都还以为自己只不过身在梦中而已。
就这样,少女坐在渐渐发白的天光里。
她不知等候自己的,是怎样的一个明天。
一切已成定局,一切也是未知数,对于她讲,只有一个字可言。
赌。
要么赢得盆满钵满,要么输得一塌涂地,都是命。
不再是少女的女子钻进被窝,紧紧抱住他的虎背熊腰,好似要将自己就此嵌入他的身体,从此融为一体。
只是,被窝里,很快传来一声惊慌呼声。
“你要死啊?说好最后一颗糖的。”
…………
死就死吧,大不了凤凰涅盘便是。
呼声连连,如歌如泣。
从此,美了那个黎明,美了江家小子的未来。
江宁离开宿舍时,已是他来丘川省城的第三天上午。
天空飘着淅沥小雨,雾气缠绕着高大茂密的银杏树。
几只小鸟,啾啾鸣叫,声声凄婉。
站在树下的女子,泪眼婆娑,死死盯着一身疲惫却一脸阳光的男子。
她依偎入怀,搂着他脖子,哽咽不成声。
与她差不多齐头的男子双手紧紧抱着女子,抖动嘴唇,喃喃细语。
记得好好吃饭,记得好好睡觉,记得开心,一定要记得开心!
没啥顾虑的,一切有我,一切也只因有我,亲爱的,记得哈,你不再只是你自己,你的所有一切都是我的,所以,你只是负责保管,可得对我负责,记住没?
我会找时间,来看你陪你,一定,一定一定……
处长魏东风路过,忽然瞥见那对拥抱别离的小情侣,有些意外,很快就像父亲无意中发现女儿与人约会一样,露出不经意笑容,迅速隐身于树丛中。
这位疼柳清柔如女儿的干部一处处长,掏出一支香烟,点燃之后,朝天徐徐吐出烟雾。
这样挺好,由此断了那个老色痞的非分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