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有云的烛龙目发挥了一刻钟的效用,在这一刻钟里面,整个凡界都处于白昼的笼罩之下。
可等到这一刻钟过后,虚空母体重新降临。
人们仰头便能看到天空塌陷之处缓缓伸出了无数触手状的东西,黑色黏糊的不知名物质从天空之中探了下来,仔细听还能听到气泡冒出的声音。
这些触手状的东西化作几股,有的以塌陷处为中心向四周的天空散去,将周边的天空一寸寸污染。有的则是直直朝凡界的地面甩来,在半途中又化作更为细密的细丝,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黑色巨网一般兜头盖下!
其中最为粗壮的一股则朝帝珩所在的位置汇了过去!
帝珩一手接住了钟无名的残剑,一手将头顶上这道朝自己而来的东西吸进了体内!
钟无名眼见着他身上的金光被逐渐蚕食,整个人都开始了异变,身体就像是湿哒哒的泥块捏成的一般,手指一截截的往下滴落,掉到地上便成了泥浆一样的玩意儿。
但与此同时,她感受到了帝珩成倍数般恐怖的修为增长!
一股前所未有的可怖威慑力于钟无名面前爆发,甚至超过了她鼎盛时期一剑劈开仙凡两界的力量!
这几乎不是凡人能拥有的力量。
钟无名没有任何犹豫,她直接拿出几年前于无间秘境取到的神器,一件件朝帝珩丢了过去。
而后——神器自爆!
这产生的强大威力足以让成群的大罗金仙丢掉性命!
爆炸带出惊天的威力,一道道耀目白光之后,产生了一朵庞大的蘑菇云,带起来的冲击波直接将周围数百里的荒野夷为平地。
钟无名看着帝珩被炸成了点点泥浆一样的东西,在空中溅洒开来。
却在下一秒,她急急往后暴退数步!
她浑身被笼罩在极其浓重的杀机里面,杀戮的气息好似要化作实质,将她一举钉死在此。
威压一瞬而至,纵然是万年之前的虚空母体都没给钟无名这般压迫的气息,周围的空间在这威压之下寸寸皲裂!
扭曲的空间连同威压几乎像是一只巨手将钟无名牢牢握住,她身上的骨头连带着皮肤血肉一起破碎,整个人浑身上下血肉翻飞,几乎没有一处好肉,成了个血人。
钟无名咬牙忍住身上疼痛,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不远处那个不断汇聚成型的身影之上。
帝珩幽幽的朝她看过来,拨开了披散下来的头发,扯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钟无名顶住压力,生生将自己这把残剑舞出无数剑光,天地之间灵气朝她汇聚而来,而后万千森冷的剑影从天而降!
无数道金雷顿时在头顶上的苍穹炸裂,而后汇成一把无比庞大甚至长度可比一洲的巨剑虚影,劈开空间就这么朝帝珩刺了过去!
如若这一剑落到他们脚下的西牛贺州之上,足以将整个西牛贺州就此分为两半!
可帝珩只不过一抬手,这巨剑再压不下一寸。
钟无名心下顿时预感不妙!
只见帝珩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手上一使劲,巨剑便寸寸碎裂开来,哗啦啦散作晶莹的碎光。
与此同时,钟无名手上的破天残剑也砰的一声片片碎裂开来,细碎的剑身碎片在她眼前就这么被强行剥离开来,其中有一片划过她的脸颊,刮出一道深深的伤痕。
天旋地转间,钟无名一连飞出百里之远,途中不知撞碎多少山谷,带起一路狂沙,最后砸落在一处沙丘之上。
她的最后一把剑也碎了。
钟无名扭头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她用力闭了闭眼,一个连剑都没有了的剑修,要怎样逆转现下这必输的场面呢?
沙漠中的狂风带起无数的沙砾,刮到钟无名身上的时候就像是一把把小刀,同她的血液粘在一块。
她的胸口一下又一下的起伏着。
眼前仿佛又出现了凌闻江死去时的情形,这位慈祥的老人在死去的时候,于她面前轻声说了一句“拜托了”,而后化作光点汇聚成了她手里的碎片。
她想起凌闻江在渔船上同她讲的东西,想起这一路走过来见到的百态众生,想起家门口那棵顽强的梧桐树。
她想起钟老头那一句“不怕”,想起自家陛下捂脸轻笑的模样,想起师父同她蹲在后山吃烧鸡,想起迦楼罗常和她拌嘴……
她看到了太多成全与牺牲,看到了太多鲜活的人们。
她走过了太长的路,见过腥风血雨,浮尸百万,万物归寂,人间种种悲欢离合——这一切绝不会是些徒劳无用的东西,无论怎样,这些痛苦和牺牲都必须要有与之持平的回报!
死去的人血肉滋润大地山河,活着的人须用流血的十指撕出一条生路来!
钟无名从来没有认过输,上辈子没有,如今也绝无可能。
剑修没有了剑又怎样?剑修自己就是一把洞穿一切的利剑!
钟无名看着帝珩的距离一瞬拉近,站起身来,周身猛然迸发出剑道神韵!
*
由于虚空母体的降临,凡界彻底乱了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