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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萦真知道,父亲长久以来,压抑了很久了,早就想爆发,一直就隐忍着。
父亲给方萦真的那种距离感,敬畏感,排斥感,各种复杂的,从小到大的那种感觉,都是在强势高大的形象下,都是在一个克制节制中,构建的。
随着方萦真的年长,这种爆发的机会,就变得越来越少了。可是父亲却无法自己释怀,排解,释放。
可能最多的时候,是在和母亲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他就只能,给母亲倾诉抱怨一下,可母亲又无法,给到他真正地引导,因为从来母亲的话,父亲也是不怎么当回事的。最多的时候,是劝解和适当的,给一些安慰。
方萦真听到,好像压抑很久的父亲,大声说:“你带着儿子去新加坡,你跟我们商量了吗?眼看着我们俩的年龄,越来越大,身体越来越不好,你怎么忍心,丢下我们远走高飞呢?我知道你从小到大,都在刻意地躲避我,尽量和我保持距离。
我心里常常想起这些,就是心如刀绞的那种痛啊。我们俩现在,每天是强撑在这里,我们也希望儿女,在身边孝敬,给我们多一些关照。谁知道,你却带着儿子,跑得远远的。干脆飘洋过海,想这辈子,都不见我们两个,老家伙了。我们俩,就你这一个宝贝女儿,你怎么忍心呢?”
方萦真听着父亲的愤怒和抱怨,心里也是有苦难言,不好发作,就还是像小时候一样,保持沉默,尽量息事宁人,时刻静观其变,随机应变。
她知道,自己说什么,父亲都不会满意的,他就是要发发牢骚,释放一下,积压过久的怨气和不满。
她更不敢争辩,这是父亲一辈子的习惯。只要她一张嘴,不论说什么,一贯强势,高高在上的父亲,自然就认为,这是顶嘴,这是不孝,这是目无尊长。他会更恼火,更凶狠地,直接把天花板,给掀掉了。
方莹真从自己能够,记得事情以来,在她心目中,父亲永远,都是这个形象。
母亲一看,气氛不对了,就转化话题,改换频道,岔开话题,说点别的事情。
这时候,最有效的,是儿子冯宇辉的一句话:“爷爷,你喝茶,我给你,剥个栗子,这糖炒板栗太香了!”
儿子用小手,给他爷爷,把剥好的、一粒金黄色的板栗,硬塞到他爷爷的嘴里了。
老人家,嘴里嚼着甜甜的、干面的板栗,脸上的神色,都变回来了。变得亲和慈爱的样子。
母亲给大家,做了好吃的,摊煎饼,炒土豆丝,辣子鸡蛋,卷煎饼,喝八宝稀饭,吃了美美的一顿饭。
方萦真如释重负,稍微轻松了一些。儿子这时候,对方萦真说:“妈妈,我想赶紧回去,我爸爸办公室的电脑上,最近有个,新的游戏软件,我要回去尝试一下,太晚了,我就没机会体验了。”
方萦真借着儿子的要求,趁机想迅速撤离,父母亲一看,孙子强烈的催促,要回去了,也就不好阻拦。
在方萦真看来,这才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心里很憋屈,心想,离别了一年了,好像瞬间,都各自打回原形,中间没有时间的稀释和缓解。依然是剑拔弩张,依旧是强烈地对抗,针尖对麦芒。
方萦真带着儿子,天黑前,就回到了理工大学家属区,自己家里。
放下东西后,儿子说:“妈妈,你跟我一起,去爸爸办公室吧。你好久,都没去了。你还可以和爸爸,打打乒乓球,他们教研室里,有个活动室。”
“好啊。没问题,我也去,活动活动。好久没玩了。”
方萦真想到,自己回国后,身心放松了,好像那个“异蚊”的后遗症,彻底消失了。
是啊,国外的一切,那的确是,像天堂一样的美丽,发达先进,完美。
无论有多好,那也是,别人家的,自己一到那里,总是有一种,那个飘泊的感觉。游荡在外,无根之木,风中飘荡荡,摇摇晃晃的一片树叶子,始终没有归属感。这是自己最强烈的感受。
母子俩到了,冯效辽的办公室里,冯效辽还在,电脑前坐着,看见儿子和他妈来了,就很客气地,让这俩人坐下,方萦真感觉到了,一丝丝的客气味道。
这是多年来的,头一次。冯效辽对儿子说:“石头,你去开旁边,那台电脑,那是翟阿姨的电脑,你随便用!”
儿子知道,翟阿姨比爸爸年龄大很多,对爸爸很照顾。就像一家人一样,没有太生疏的距离感。就高兴地过去,开始玩起来了。
方萦真知道,冯效辽一直在迷恋着,和网友聊天,现在自己带着儿子,出去近一年的时间了。人家到底有多少个网友?具体啥情况?她也不想知道,没这个兴趣。
冯效辽坐在电脑桌前,对方萦真说:“我教研室的翟老师说,你带儿子出去,造成一家人不能团聚,她是很不理解的。觉得你这个人,太奇怪了。”
“那有啥呢?你一个人,在这里有吃有喝,还有网友陪伴,不是也挺好的吗?”方萦真心里知道,这么多年了。冯效辽心怀着,各种对自己的不满。
这时候,冯效辽的手机响了。“喂,老钱,是你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