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了对方的底细，罗布尔便没有了初见时的那种恐惧。
    从那个时代走到现在的，无论是魔神、仙兽还是人类，都已不多见。
    就算是曾经互相争斗，现在也足以一抿恩仇。
    更何况罗布尔跟盐神从未有过冲突，甚至还曾同病相怜。
    赫亚红如烧炭的眼眸静静地注视着罗布尔，片刻后接着道：“盐神大人陨落之时，将她的所有神力都赐给了我，”她眨了眨眼睛，“这双眼睛你会觉得熟悉吧？”
    罗布尔点了点头，正是这双眼睛才让他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了赫亚。
    “这双眼睛，凝聚着盐神大人的神力，在她彻底消散前，曾让我带着她的眼睛，见证未来的世界。所以，虽然我还是人类之躯，但盐之魔神的神格，已经寄存在了我的体内。”赫亚解释道。
    若不是盐神的神格，见证赫乌莉亚消亡的赫亚，也无法承受魔神死去时爆发出的力量。
    被自己的子民杀死……
    罗布尔无法想象当时赫乌莉亚的心境，只是人类制造的铁器，又凭什么能杀死魔神。
    在那时，再弱小的魔神，也是人类高不可攀的存在。
    或许杀死赫乌莉亚的是她心底的绝望。
    在魔神战争的后期，许多原本淡泊无争的魔神，都被天理制定的游戏规则逼的疯魔。
    正是这种疯狂，让那场绵延千年的战争之火迅速地烧尽一切，然后归于熄灭。
    罗布尔默默地饮下一口茶。
    他的口中仍余留有盐的咸涩，一口茶水下去，什么味道都辨别不出。
    “我记得，赫乌莉亚的子民中，大部分都融入了璃月。”他缓缓说道。
    “没错，也包括一些盐神子民中的叛徒。”赫亚云淡风轻道，“那时，我曾跟着他们来到璃月，准备向那些叛徒发起复仇的审判。”
    但是，她现在为璃月的八门工作。
    赫亚解释道：“后来，摩拉克斯阻止了我，我很感谢他。”
    在与神同行的国度中，赫亚渐渐明白了赫乌莉亚当初的选择。
    没有人类可以杀死魔神，除非那位魔神甘愿如此。
    自知无法再躲避战争的盐之魔神，用自身的陨落配合着子民们做出的更有生存希望的选择。
    赫乌莉亚远远没有迭卡拉庇安那样的丰功伟绩，但面对子民举起的叛旗时，他们却做出了相同的选择。
    “我相信，”赫亚沉声道，“只要还能被铭记，就不是彻底的消亡，盐神大人没有资格被记载入璃月的正史之中，但总会有像我这样的人类，仍将她视作至高的神明。”
    如果还能够被以这种方式铭记，那么赫乌莉亚的结局，也已经要好过许多的魔神。
    “说起来，我来到璃月的时间已经不短了，如果不是在请仙典仪上遇见，你是不是还不打算见我？”罗布尔换了一个话题问道。
    “怎么会呢，能跟那个时代的存在见上一面，对我来说弥足珍贵。”赫亚笑道，“只不过这几年我都在沉玉谷一带，那里的水土出现了一些问题。我曾跟沉玉谷的仙人也是故交，因此想要尽一份力。”
    “沉玉谷……”罗布尔喃喃，他对那个区域的了解不多，只知道沉玉谷的魔神亦是摩拉克斯的手下败将，而他面前的茶水，正是出自沉玉谷中的翘英庄。
    “那么，水土的问题已经解决了吗？”罗布尔问道。
    “没有，”赫亚说，“我找到了问题的根源，但或许解铃还须系铃人，那问题不该由我来解决。”
    “我从沉玉谷回来的时候，路过了归离原，当时我就在猜想，或许璃月来了不得了的人。”赫亚接着道。
    “哦？”罗布尔奇怪道，“我这个不得了的人引起了什么变化吗？”
    “我很熟悉尘之魔神的气息，在过去的时代，我也去过归离集多次，就是在那时知道了鱼暴之魔神的存在。”
    “归离原中一直残存着尘神的部分力量，但这次我回来的时候，尘神的力量却完全消散了，在摩拉克斯的土地上，未经他的允许，没有人可以做出这种事。”赫亚说。
    在归离原还存在的时候，与盐神的领土相隔不远，只是一味退让的赫乌莉亚带着子民迁居地下，避开了与所有魔神的交流。
    罗布尔告诉了赫亚，归终如何把她剩余的力量赠送给了自己，女子的赤瞳中如早已预料般毫无波澜。
    “盐神大人曾对我说，”赫亚叹息道，“她其实很羡慕你这样的魔神，虽然比她更加弱小，但不需要背负着守护领土和子民的责任，就算想要离开，也能随性而为。”
    在安德留斯残魂的评价中，罗布尔是比盐之魔神更弱小的存在，原来赫乌莉亚也是这么想的。
    这么一说，罗布尔觉得自己确实要轻松的多，但时间的磨损，谁都不会被放过。
    赫亚忽然皱了皱眉。
    随后低声道，“要道别了，有人来找我了。”
    顺着她的目光，罗布尔看到了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女子身上的披风很特别，像是用稀有魔兽的皮毛所制，她的手中捏着几枚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