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好外祖父,真的是从你被废立才开始准备这些人手的吗?他真的没有任何其他图谋?你真的知道,朕为何厌恶他?甚至牵连你和你的母后?”
皇帝的这一连串质问,叫荣王呆愣原地无法回答。他看向了自己的外祖父,“外祖父,父皇说的,是什么意思?”
“荣王殿下,即便是臣有私心,也是为了殿下的大业。”荣兴公沉声道,“你父皇现在不过是急于自救,想要挑拨咱们的关系,殿下切莫上当。”
荣王还没说话,皇帝就笑了,“荣兴公,周大人。你这张嘴啊,还真是几十年如一日的会说唱俱佳。”
“溥融,朕与你外祖,不是当初继位之事的恩怨,而是灭门之仇。”皇帝负在身后的手紧紧握住,才能将心里积压多年的情绪再次压抑。
荣王瞪大了眼睛看向了自己的父皇。灭门之仇?灭了谁的家门?什么时候的事情?
荣兴公脸皮抽动,他神色阴鸷,“皇上果然知道了,这么多年竟也是能压得住,老臣佩服。”
“当年,朕还小,朕的外祖一家也是满门悍将,为先皇打下了多少胜仗?”皇帝轻声道,“而你?不过是担心你周家会被朕的外祖力压而下,就污蔑朕外祖一家勾连外敌。先皇也忌惮他们功高盖主,便与你们合谋,将满门忠烈下狱,叫他们含冤而死。”
皇帝眼眶通红,“而朕的母妃也因此郁郁而终,留下朕,年少无依。乃至在日后叫盛王欺凌甚至想要谋害于朕!”
“若不是外祖的副将忠烈,若不是朕舍命投军,若不是冉氏鼎力相助,若不是天亦佑我!今时今日,朕该身在何处?!”
皇帝说到最后,声音低哑,脖子上的青筋爆绽,“你以为朕不知道?!你以为,用一个女儿用一个儿子,能换来什么?!灭门之仇,十余年苦难之恨,岂能轻易抵消?!”
“况且,你将女儿嫁与我,不就是为了图谋溥家江山吗?!”皇帝嘲讽一笑,“他们不是因朕不疼惜而走投无路,而是你一手安排的!”
“朕处处顾念,你却叫他们得寸进尺。周大人,朕不是泥捏的菩萨。”皇帝冷笑,“朕当初能下得了手弑君杀兄,一个流着你周家血脉现在妄图谋逆的儿子,朕一样下得了手!”
荣王叫皇帝的话砸懵在当场,他呆呆的看着外祖。这个对他百依百顺的老人,竟是在早远之前,就与父皇有这么深的恩怨了吗?他还说,他做的都是为了自己......
荣兴公沉默半晌,“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皇上。咱们其实没有什么不一样的,我设计自己的女儿外孙,你不也亲手杀了亲人?只是今日,你败局已定。”
皇帝突然笑了起来,“你知道,朕与你不同在哪里?”
“朕,对待真心待朕的人,对待真心为国为民的人,愿意给最大的信任和真诚。而且,他们值得。”
他从冉氏姐弟身上,看到了当初的自己。
而且,他们值得。
“皇上是在说长安侯?”荣兴公失笑摇头,“您莫非还在指望他能神兵天降来救驾不成?实不相瞒,他可能已经死在了西北了。”
“臣花了那么多银钱收买了他的副将,叫他死在去西北的路上。”荣兴公得意大笑,“这会儿,他怕是已经死了。”
门外,冉昱慢悠悠的走了进来,“荣兴公是在说我吗?我若是死在西北了,这会儿,难不成是在回魂?”
荣兴公身子一僵,以他难以做到的速度转身看向门口,看见了笑吟吟的冉昱,像是真见了鬼似的,“冉昱?!你还活着?!”
冉昱走进来,“没有,我这是魂归故里。”
荣兴公叫他一句话噎住,随即反应过来了,“你...你们...”他指着走向了皇帝的冉昱,“你们知道...”
“知道什么?知道你收买我的副将要他下毒杀我?”冉昱坐了下来,“还是知道你早就招兵买马准备意图江山?”
他爽朗一笑,洁白牙齿却森冷,“我们都知道。所以配合诸位演了一场大戏,可算是有趣,不枉荣兴公安排一场。”
荣兴公身子一软,他看向门外,元桁走了进来,笑着躬身道:“皇上,侯爷,外头已然收拾妥当了。”
全完了!
荣兴公跌坐在地,悄不声的,怎么几千人马就这样没了吗?为何一点动静都没有?
冉昱没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地上的荣兴公。
他的副将,是他亲手从死人堆里拉出来的,是他给的命,是他出钱葬了副将无钱可医而病死的父母,是他救了要被富家子欺凌的副将妻子。
生而为人,堂堂男儿怎么能不因此豁出性命报答恩情?岂能是金银之物就能收买得了的?
冉昱索性将计就计,也真的回了一趟西北稳定了局面,将副将留下镇守。
趁着年节下暴雪不停,北风凌冽的时候,艰难赶回皇城,再次在荣兴公的安排里横插一手。将他收买的人马一处处的悄悄收拾了,换上自己的人。
私藏军马不是一件可以做的悄无声息的事情,只要是有迹可循,没有冉昱查不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