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晚和刘细娘在房里静静喝着茶,正相顾无言的间隙,屋外隐约传来了杂乱的喧哗声。
这些年因她需要静养的缘故,她这小院从来都是清清静静,下人们做事都鲜少有毛手毛脚慌慌乱乱的时候,更何况这般的喧哗
沈晚的心脏突然疾速收紧了下。
尤其是听得那喧哗声响过短短一阵后就骤然没了声,仿佛被人突兀掐断了一般,这就格外令她猜疑起来。
刘细娘也坐立不安,眼睛直往房门口的方向看,神色难掩焦灼和担忧。
没等沈晚唤人进来细问,这时她院里的一仆妇垂眉低眼进来,说是一下人粗手粗脚不慎打碎了瓷瓶,此刻正跪在院子里请罪。
刘细娘长长松了口气。
沈晚却猛地按了桌子起身,目光如炬,令那仆妇近前。
等仆妇一近前,沈晚便盯着她厉叱“说实话”
那仆妇咬死只说之前的一套说辞。
沈晚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我这院里何曾出现过请罪的奴才你还不说实话”
懊恼之色在那仆妇脸上一闪而过。她这才猛地反应到,他们侯爷为了能让晚夫人静养,为避免扰她清净,犯了错的奴才素来都是让她们直接悄声拖出院子惩戒的,又哪里会跪在院里等着请罪
饶是这般被戳了底,那仆妇却依旧是那副说辞,似乎打定了主意死扛到底。
沈晚头晕目眩了一瞬。
刘细娘隐约察觉到什么,手指猛地揪住了衣襟,整个身体都开始发颤。
沈晚抓住桌沿,死盯着她面部表情,喘着气一字一句的问“小主子他们人呢说”
那仆妇就不吭声了。
沈晚猛地就往屋外冲去。
“晚夫人”那仆妇反应过来,惊慌失措的就忙追了出去,焦灼的疾呼“晚夫人您快回来”
刘细娘手脚发凉,也呼的站起身,跌跌撞撞的跟了出去。
刚冲出院子的沈晚不期撞进一坚硬的躯膛中,没等她反应过来,来人就伸手将她一把揽过,紧紧将拼命挣扎的她箍在怀里。
沈晚发了狂般扭动挣扎,愤怒的要抬手扇打跟前禁锢住她的人,却在抬手的瞬间,猛然看见被他抱在怀里的阿曜。
阿曜似受到了惊吓,小脸犹挂着泪,扒在霍殷的肩膀上,怯生生看她“姨娘”
沈晚的抬起的手就僵在了当处,砰砰直跳的心脏在猛地落下后,霎时间就猛地被揪起。
仿佛要印证她心里那不详的猜测,恰在此时,刘细娘凄厉的声音乍然轰响在她耳畔“阿虿”
沈晚的腿当即就软了下来。
霍殷忙将她用力揽住,低声安抚“阿虿性命无碍,你莫要慌乱。”
沈晚猛一吸气,顾不上此刻心脏处陡然升起的那细密频繁的痛意,手指死死按住霍殷的胳膊,死命侧过身,大口喘着气看向他的身后。
刘细娘跪伏在阿虿的身侧凄然大哭,而阿虿被四五个侍卫用门板抬着,染了半身的血,右边胳膊用木板固定着,虽进行了紧急处理,可依旧能看出里面的血肉模糊来。额头也破了,饶是包了层层的纱布还是隐约透出些血迹来。
此时阿虿昏昏沉沉的躺在木板上,听得耳边的哭声,动了动眼皮勉强睁开些,见是刘细娘伏在身旁痛哭,蠕动了下嘴唇,弱弱的喊了声阿娘。
“阿娘在,阿娘在”刘细娘胡乱擦了把眼泪,惊慌失措的想要抬手抚他的脸,可待见了他脸上的血,冰凉发颤的双手都不知该往哪放。
阿虿苍白着脸艰难的扯了抹笑来,示意他没事。然后他的目光慢慢越过刘细娘,艰难的抬眼看向她的身后。
刘细娘突然就僵住了身子。
阿虿那个背对着他的高大男人,左臂抱紧受惊的稚儿,右臂揽着他的晚夫人,他所珍视的,全都被他护在羽翼之下。
阿虿的目光划向阿曜,看他此刻满脸惊惶的扒在男人肩上,奶声奶气的说着他如何如何害怕等等。那男人低声哄他两句,低沉的声音里透着掩饰不住的宠溺,完全不似往日他所见般的冷酷淡漠。
又慢慢将目光转过,阿虿看向那旁人口中的晚夫人。
他突然冲她笑了下,眼眸却含着泪。
阿虿再也撑不住,眼睛一闭就晕了过去。
沈晚也晕了过去。
这一日,晚风苑一阵兵荒马乱。
沈晚醒来的时候,看见霍殷正坐在她床前,眼底青黑,面色憔悴,正皱着眉似有烦心之事。
见她醒来,他神色一震,忙俯身靠近她些,低声询问“身子可有哪里不适”
一见到他,沈晚很难不想到阿虿,想到他反复流连的看向他们的目光,想到他含泪的笑,顿时就觉得胸口就开始密密麻麻的刺痛起来,胸间又仿佛压了什么堵了什么般,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