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归建之后,常先生的职位就显得很尴尬,我们有了真正可以指挥作战的副团长,他这个原副团长就显得很空虚了,他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在统计伤亡数字,填写阵亡通知书,他老婆负责后期工作。
常先生偶尔也会到前线指挥室里面看我们制定作战方案,始终一言不发,对作战指挥并不擅长,却可以摆清自己的位置。
第二天的夜里枪炮声一直都没停,主峰上双方还在紧张厮杀,师部的电话每隔半个小时就会响一次,追问前线情况。
我已经整整一天两夜没有睡觉了,腿已经感觉轻飘飘的了。
杨运通半夜来接我的班,我也总算可以休息一下,直接躺在指挥所的地上睡过去了。
外面枪炮声一停,我瞬间惊醒,爬起来就问:现在什么情况?
杨运通把望远镜递给我,高兴地说:阵地安然无恙,上山的通道已经打通。
我接过望远镜趴在观察孔向外看,果然,一条弯弯曲曲的堑壕直通主峰,与日军对峙的一排火力点已经得到加固,虽然堑壕被炸得破破烂烂,却不影响我军固守。
工兵营的兄弟已经开始在下方挖洞,日军干着急也没办法,躲在地堡里还可以活命,出来就会被我军暴揍。
经过一夜激战,我方又多了四十多人伤亡,不得不再次进行增援,现在白天也可以顺顺利利的把物资和给养通过堑壕送上前线了,再也不惧怕日军的炮火了。
军部不断把炮弹等物资送到我们这里,103师剩余部队进行了紧急整编,随时准备增援我团。
而且给我们派来了三个狙击小组来帮忙固守阵地,我们团之前从来没有过狙击手,在缅甸的时候始终是猛冲猛打,鬼子的狙击手始终没有发挥的机会,只要他们打冷枪,立刻就会被炮火覆盖,最后死的渣都不剩。
我们也没有配备狙击手,主要是我们团里这帮土鳖实在是练不出来,我们宁愿扛着枪一个劲往前冲,也不想趴在地上做贼一样举着大枪瞄准大半天。
现在我们有了狙击手,就可以对火力点内的机枪手进行精准打击了。对我们来说无疑是如虎添翼。
跟狙击手一起来的还有两位不速之客,缘分就是这么妙不可言,来人原本是常德保密局的张振华和他的一个副手,常德失守之后,他也被调来了云南。
能在他乡遇故知对我来说也是一件喜事,在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生死难料,能在一个陌生的战场上见到老熟人的概率无异于遇到真爱。就算是遇到了情敌也得拥抱一下。
一阵寒暄之后,我拉着他到指挥所里坐下休息,还跟他开玩笑说:张科长恐怕要白跑一趟了,我这里可没有日本间谍,手下这些兄弟都是在我眼皮子底下长大的。
张振华一脸诚恳的说:闫兄说笑了,贵团兄弟南征北战,为国家流血牺牲,张某早有耳闻,自然钦佩折服,不才来此地公干,听闻闫兄率军在此苦战数月,特来拜会,来时就听说,贵部虽损失惨重,仍力战不退,张某心中感慨万千,昨日懵懂少年,今日已成国之栋梁…
我打住他说:张科长你可别说笑了,这些话等我灭了山上的鬼子再说吧,实不相瞒,战事吃紧,我真心没有时间招呼二位,留下地址,等我打完仗,请你们喝酒去!
他的那个副手有些不高兴,上前一步要说话,被张振华挥手制止了。他是了解我的性格的,把我惹恼了,我真的会揍人的。
张振华说了一堆屁话,以他的性格,肯定还有其他正事要说,后面谈的正事肯定我不喜欢。
还真让我猜准了,这家伙从副手那里接过公文包,从里面掏出一本小册子递给我说:这是我们保密局编辑的防共知识,闫兄有空的时候,还是要抽空阅读一下,避免被共党毒害!
我接过小册子,问出了我心中的疑惑:我没见过共军,早就听说国共合作,为何两党依旧心存芥蒂?
张振华严肃地说:你呀,打仗都把自己打傻了!你是完全不懂政治呀,他们自成立之日起,就一直想着和我们争夺天下,要建立像苏联那样的国家,反对孙总理提出的三民主义…
他巴拉巴拉说了很多,听的我脑瓜子疼,真后悔多了那么一句嘴。
他也看出了我的不耐烦,然后靠近我的边轻声说:你们团的那个岳春华,是个危险分子,我们注意她很久了,希望你跟她保持点距离,别走上歪路,否则,你也会很危险。
常先生突然闯进指挥所急声说:杨参谋长又带队上去增援了…
张振华见到常先生之后,立刻转变语气说:既然闫团长这么忙,那就不打扰了,以后有空去昆明保密局找我叙旧。
他们两人走后,我冲着他们啐了一口:狗日的,正事没有,就知道瞎捣乱!赶紧滚蛋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