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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清欢向来知道陈遂意会算人心,但当所有的一切按照陈遂意的预料发生,江清欢只觉得痛苦又悲伤。
陈遂意成年礼的当天,江清欢见了她一面。
那时的陈遂意重新将头发染成了蓝色,化妆师仔细地为她上妆,她闭着眼没有说话。
江清欢停在陈遂意背后,在她睁眼那瞬递出了生日礼物,“生日快乐,遂意。”
陈遂意弯了弯唇,笑意直达眼底,她说谢谢。
母亲马上就要抵达会场,江清欢没有太多的时间在陈遂意身边逗留,于是她只能叹了口气,准备往回走:“那我先走了,待会……”
“清欢。”陈遂意打断了江清欢的话,化妆师又正巧在这一刻让陈遂意闭眼贴假睫毛,所以江清欢看不见她的表情,只听见她很随意地对自己说,“我今天会去赛车场,你要来看我比赛吗?”
江清欢怔在原地。
她难以置信地看向镜子里那个熟悉的好友,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
前两天陈遂意才和她讲过刘峰的计划,和她提过姑姑那弃之可惜食之无味的嘱咐。
所以陈遂意明明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知道,却还是义无反顾地踏上通往死亡的道路。
陈遂意没有睁眼,却似乎察觉到了江清欢的担心。
精致又美丽的少女笑了起来,整个人轻松又恣意,和背后皱着鼻子几乎要控制不住泪意的江清欢截然不同,“这是我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了。清欢,如果可以,我希望那个时候你在我身边,我希望……你能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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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中了一切的陈遂意,唯独没有算中她自己的命运。
陈遂意上车之前,江清欢被她右耳的银色耳钉闪得晃了神。
江清欢不知道陈遂意什么时候去打了这么多耳洞,好像在很多个不经意的瞬刻,江清欢已经错过了关于陈遂意的很多。
“遂意。”江清欢终究没忍住,在陈遂意拉开车门的时候叫住了她,见陈遂意回头,江清欢终于迟疑着开口,“周栖野来了,他……让我把生日礼物转交给你,你要看么?”
没有想到会听到他的名字,更没有想到他居然会来京北找自己,那一刻,陈遂意的脸上是明明白白的错愕。
陈遂意在错愕什么?
在江清欢无法揣测她心意的瞬间,陈遂意只是忽然想起了昨天周栖野小心翼翼问自己那句——那我们还会在鹿南相见吗?
当时她回答他:“当然。”
她只说了当然,却只字未提“会”或“不会”。
可周栖野却错了意,电话里笑得那么开心,还甜甜地对她说再见,不仅如此,当下千里迢迢地赶到京北,却在没见到她一面时愿意离开,这一切,都是因为他错了意。
小狗惯会自我欺骗。
她明明也没许诺,周栖野却笃定她一定会回来。
他如此笃定,所以遗憾错过最后一面。
万千想法一瞬而过,很快,陈遂意整理好了自己的表情,整个人又恢复到最初的平淡与狂妄,她冲着江清欢弯了弯眼,毫不犹豫地弓身进入那辆明知被动过手脚的赛车。
她说:“清欢,我不一定会死呀。至于他的礼物……”
“之后再给我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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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遂意明明那么说了。
她的姿态明明就是胜券在握。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
当江清欢站在病房的外面,透过未关紧的门间隙,看着向来鲜活的陈遂意安静地躺在雪白的病床上,极致的落差让江清欢只觉得荒谬。
医生和遂行哥在不远处的走廊低声交谈,江清欢听见穿着白大褂的男人严肃地对遂行哥说,“她现在情况很危险,这几天病情一直在变化。你也看到了,意识状态越来越差,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很有可能会出现生命体征不稳。像她这种情况,现在普通病房已经不适合她了,我们建议转icu,必要的时候可能还需要做气管插管、胸外按压这些有创抢救操作,你们家属也商量一下,做好心理准备……”
遂行哥没有说话,而与医生隔着一段距离、听得并不真切的江清欢却在这样隐隐约约的话语中,看着安静又苍白的陈遂意骤然落泪。
做好心理准备。
陈遂意明明答应了自己不会死,为什么现在医生还要他们做好心理准备?
为什么?
所有强忍的悔恨与愧疚,在遂行哥顺着医院冰冷的白墙缓缓瘫坐在地,最后当着她的面号啕大哭那一刻达到顶峰。
为什么遂行哥什么都不知道?
为什么陈遂意只把死亡的前讯告诉她一个人?
为什么江清欢会天真地以为陈遂意无所不能,然后眼睁睁地送陈遂意走向死亡?
“她才十八岁……”
从来没有在江清欢面前暴露过软弱的陈遂行如今哭得像个小孩,他手里握着的是陈遂意那枚带血的耳钉。
那是陈遂行送陈遂意的生日礼物之一。
他曾经亲手为她戴上,还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