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班适航一脸茫然。
显然,他没有想到江慕白会问他这样的问题。
“向,向前吧。”他犹豫了一下,回答。
尽管他还是极力保持着镇静的态度,但是,他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慌张,还是没有逃过江慕白的眼睛。
然而,江慕白并没有打算继续追问下去,而是换了另外一个问题:
“那么,文迪呢?文迪的死,到底是意外,还是被你杀死的?”
这是他们三个人最想知道的,大概也是所有吃瓜群众最想知道的。
说到文迪的死,好像触碰到了班适航心灵最脆弱的地方。他双手抱住头,将脸埋在两腿之间。
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有肩膀的不停抖动,在告诉房间里审判他的人,这个杀了四个人的凶手在哭泣。
郑珂和陆依依互看了一眼。
连陆依依自己都感觉到意外,她没想到自己的共情能力,居然可以这么好!而且还是对一个杀人犯共情!但是她眼睛里的泪水,依然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擦也擦不完。
郑珂虽然也觉得心里酸酸的,但是,内心毕竟要比从小在温室里长大,娇生惯养的陆家大小姐要坚强一些。她从纸巾盒里抽出一张纸巾,递到了班适航的面前。
见班适航没有反应,江慕白将纸巾接了过来,塞到了他的手里。
“谢谢。”班适航哽咽着说。
他强迫自己止住眼泪,抬起头来,用纸巾在脸上揩了揩,继续说:
“我之前说过了,从赵立慧开始,再加上艾琳和朱海元被杀,还有那些威胁信。文迪的神经十分脆弱,每天都必须依靠安眠药才能入睡。那天,我先在她的晚饭里放了很接近致死量的安眠药,再加上睡觉前,她自己喝下去的那些,就足够让她在睡梦里安静地死去了。
我知道,文迪死了,警方一定会第一个就怀疑我。但是,只要我不承认,他们没有证据,自然也奈何不了我。果然,这件案子因为证据不足,而成为悬案。一晃就这样搁置了三十年。直到,你们的出现——”
班适航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以为,在我有生之年,这件事再也不会被人翻出来了。没想到,你们越查越深入,不但找到了赵立慧的丈夫张世平,还找到了安然,甚至金敏。我意识到,再如果我再不想办法阻止你们,很快,你们就会查到我的头上。
之前的威胁信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所以,我决定采取更激进一些的行动。我跟踪了你们好几天。”
他看看江慕白:“你太强壮了。”
他又看看陆依依:“你很少有落单的时候。”
郑珂苦笑了一下:
“所以,只有我最容易对付了吗?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懦弱。”她摇了摇头,目光中充满了可怜和鄙视。
“没办法。”班适航自嘲地笑了笑,说,“尽管我的身体状况还不错,也已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人了。我只能挑软柿子下手了。实在对不起,郑珂小姐。我说的都是实话。因为,事情到了现在这一步,撒谎对我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
郑珂没有说话,只是摆了摆手。
“我当时并没有想要置你于死地,我只是想,吓唬吓唬你。所以,当我看到你和江慕白分开,一个人走进图书馆的的时候,就决定尾随你进去。那天时间很早,阅览室刚刚开放,正好没有什么人。我抄起一本硬壳精装合订本杂志,一边观察着你,一边伺机下手。
本来,我想等你再往阅览室深处走走,再找机会警告你。但是,我听到你在给江慕白打电话。你很兴奋,好像发现了什么关键点。我别无选择,只能立刻出手。当我看到你倒下去,鲜血喷涌出来的时候,我太害怕了,就赶紧逃离了那里。
回家之后,我又愧疚,又害怕。虽然,我已经选择了监控比较少的老旧街区。但是,我知道,现在的监控网络有多么发达。我一直等着警察来,然而并没有。
我已经老了,我没有三十年的时间,再龟缩起来了。剩下的日子里,我不想再活在内疚和痛苦当中,所以我决定到警局自首。但是,在那之前,我认为,我有必要先来向郑珂道歉。给你们一个交代。”
班适航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颓然地靠在椅背上,好像虚脱了一样。
他的脸色苍白得像是一张皱皱巴巴的纸。
“该说的,我都说完了。我会到警局去自首,承担所有的罪责。对于已经发生的,无法弥补的一切,我只能说声对不起。不过,在我离开之前,我还有一个请求。”
他乞求的目光看向陆依依:
“陆小姐,我听说,文迪的那条祖母绿色的长裙,是被您拍到了。”
陆依依点了点头。
“可不可以请您把裙子拿出来,让我再看一眼。”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很明显,他极力压抑着眼泪,声音生硬得好像长出了尖锐的棱角,割得嗓子生疼。
陆依依看了看江慕白和郑珂,两人点点头。
“你稍等一下。”
说完,陆依依起身,朝衣帽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