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如果真的拿不出这么多东西,皇上会怪罪下来吗?”香兰的语气里,满是担忧。
“还有几日呢,先全力准备。”狄怀仁说完,叹了口气。
皇上竟很喜欢那造型奇特的锅,差人送信来要十几个。锅倒是有的,数量不够也能想办法凑一凑,狄怀仁愁的是上面的图案。
“早知道当初就不画那个图了!”狄怀仁后悔的拍大腿,雕刻图案的主力首饰匠人,染病去世了,剩下的人,没多少手艺,也就能简单的做些花纹。
“那图案复杂,每个锅都要做上图案的话,即便那银匠还在世,都做完也需要花些时日的,咱不能直接告诉皇上做不了吗?”常松看狄怀仁发愁,忍不住也跟着烦心。
“那先前的锅是怎么做好的?如果我们如实说之前是找了工匠连夜赶制,皇上会不会觉得我们不务正业?会不会觉得我们在地方独断专行?”
“我觉得常松说的对,禀明皇上此物制作不易,一时拿不出像从前那个那般的完美。既然是贡品,那便是珍贵之物!”师爷的声音响起,狄怀仁赶忙起身行礼。
“岳父大人什么时候到的,怎没提前来封书信,我好前去迎接。”
“太守客气了!老朽还走的动,是受临山百姓所托,前来为大人送些沙棘果和沙棘汁。顺便,看一下我那女儿和小外孙!”
狄怀仁这才发现师爷一只手里拿着两个包裹,另一只手拎着一个封口的坛子。
“狄大人进献此间墨染的事情,香兰刚刚跟我说了一些,她虽然是女儿家不懂官场往来,但也看得出大人因此烦忧。当今圣上实为明主,这些奇奇怪怪的锅,他老人家不白要,还是按市价给付银子的。”
狄怀仁苦笑,说他是明君吧,他还要这珍贵的锅,开口就是十几个。要说他独断吧,他还言明要付钱。
“岳父大人说的是,只是我不知道该如何措辞。”
“如实交代!若是觉得耽搁了几日怕皇上不悦,大可以说先到坊间找锅。咱是当官的,又不是开打铁铺的,这锅咱们自己造不出来!”
狄怀仁琢磨了一下,觉得这番说辞没什么问题。干脆把手头仅剩的三个新铜锅简单凿刻个花纹交差,然后再附上自己的奏折——将前后原委讲述清楚。
想好对策后,狄怀仁的心又落回了肚子里,他热情的接待了老丈人,第二天一早就开始了行动。
收到消息前来接货的人一看就是宫里的侍卫,看到狄怀仁拿出来的此间墨染只有三个,脸上立马浮现了怒意。
“大人息怒!近日生铁奇缺,下官也是想尽了办法,才找到些生铁的存货,软磨硬泡,工匠才同意给做了三个。下官已如实上奏,这些先用着,等再有新的做好,下官安排人送到京城。”
来人显然不吃这一套,怒气冲冲的说道:“太守大人既已禀明皇上,那我等便改日再来!”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狄怀仁在风中凌乱。
恨不得八百里加急报送,可还是得耐心的等着。好在皇上的回信是飞鸽传书,那两个侍卫模样的人第三天一早就出现在狄怀仁家门前,将三个此间墨染全部带走。狄怀仁松了口气,觉得自己逃过一劫。
同时,内心也升腾起了一线希望,希望皇上能好奇这狄大人的最新政绩。那样狄怀仁就又能在皇上心里刷一波存在感,他始终觉得千林郡的卖炭翁项目,和改造临山县一样震撼。
可是,没等来皇上对自己的夸奖,却等来了皇上写给杜弘仁的公开表扬信。
在公文里读到杜大人的事迹,狄怀仁并没有什么大感觉,只认为杜大人值得,也明白皇上之所以广而告之,是为了让诸位官员效仿。
后来再收到“政绩如杜大人之类可入宫与天子夜宴共饮”,他就不淡定了。按照之前的惯例,这样的夜宴,肯定是要有后宫宠妃一起的。那后宫那位淑妃娘娘,一定是要出席的,丰功伟绩如杜刺史,定是能入内厅的吧。
香兰看着杜弘仁的眉头皱在了一起,把在地上玩耍的采薇抱上前,采薇伸出一双小手,揉着阿爹的眉头。
“采薇乖,爹爹没事。”狄怀仁将孩子抱在怀里,香兰腾出了手,将狄怀仁面前书桌收拾干净,将饭菜端了上来。
“采薇也见不得老爷发愁,想为老爷解忧呢。”香兰手上活不停,嘴上还解释着孩子的行为。
狄怀仁笑笑,没说话,拿起筷子夹了孩子最爱吃的土豆,喂到采薇嘴边。采薇张嘴,连筷子一起咬住,还用小手把着阿爹的手。
“听我爹讲,皇上又要请有功之臣进宫夜宴,老爷这次还去吗?”
香兰鲜少过问狄怀仁官场的事情,这个问题,显然是有人让她问的。
“这次没资格去,相比在临山的政绩,在千林郡的作为,不值得一提吧。”狄怀仁叹了口气,“岳父大人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