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非晚这一辈子都没想过,能有机会上战场厮杀。
目光所及,短兵相接、炮火横飞,玄铁铠甲与刀枪剑戟,交织在夜空,穿过滚滚浓烟与烈火,只剩一片浓浓的藏蓝色。
这样的蓝,与她在良顷谷和流殇湖见到的都不同。
那时侯的蓝色,会随着云层的飘移,风的呼唤,鱼和水的流动,而变化深浅,总有不同;
而眼前的蓝,它不会因风沙的肆虐、战马的踢踏、和战士们飞溅出的鲜血,而有任何波动,只像一滩静谧的死水,沉默地吸收着一切。
“俞姐姐!小心身后!”
谁的声音灌入了她的耳中,让她打了个寒颤。身后仿佛有什么东西划过,有些冰凉。
她猛地回过身,一个大宛士兵举着一柄大刀,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胸口——一支穿云箭正中他的心脏,箭尖泛着冷光,不断往下滴着鲜血。
“砰”地一声,一条生命就这么在她的眼前倒了下去。
是她的同伴救了她!俞非晚握紧了手中的凌风刀,再不敢耽搁片刻,毅然扑入焦灼的交战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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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险!还好蒙大哥救了俞姐姐一命!
孙商远刚从俞非晚脱险中回过神来,眼前一道寒光闪过。
“哥!”孙商远咆哮道:“你干什么!”
“干什么?”孙商遥看着自己的这个孪生弟弟,一种名为“嫉妒”的情绪,从他脑海掠过。
他撇着嘴角,冷冷地道:“商遥,事到如今,你还在问这种傻问题!我想干什么?你难道真的看不出来吗?”
“哥!你怎么回事?”孙商远不解道:“昨天你不是还好好地与我待在军营里吗?怎么今天就……”
“你闭嘴!”孙商遥怒吼道:“我和你从来就不是一边的!和你一起随军来边境,也只是在利用你!”
“……”
“我是雷公公身边的人!雷公公已经投降了大宛,做了他们的军师!而你要率军消灭大宛,我们现在是敌人,你明白吗?”
“……”
说完这些话,仿佛是为了要印证什么一般,孙商遥操起手中长剑,向孙商远挥舞着砍去……
孙商远抬剑而抵,两人的剑锋相交,摩擦出耀眼的火花,像极了此刻两人怒目而视的双眼里,压抑着的熊熊怒火。
“乒乒乓乓”,兄弟二人匆匆过上了招。
孙商遥看似凶猛,实则使出的剑法毫无章法。他本就武功底子弱,在典狱司里,并没有得到过系统有效的训练,后来被雷炼指使,做了俞非晚等人身边的卧底,武功练习更是无从谈起,使出来的招式不过是刚猛有余,技巧不足。
而孙商远则不同,震威军对新兵有着极为严苛的要求,文至兵法,武至招式都需要练就到一定的条件,才能晋升成更高等级的营兵。
而孙商远勤于训练,日耽百功,才终于从震威军中脱颖而出,走到了今天。
因此,两人的较量便毫无悬念。不过一百招,孙商遥便败下了阵来。
长剑抵喉,孙商遥再次审视着这个从小到大,什么事都比他强一些的弟弟,嘲讽道:“我输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我不会杀你,你同我一起回震威军中,我将你交给岑将军,以军法处置。”孙商远道。
“军法?我又不是你们震威军的人,别羞辱我了!”
“小心!”一杆长枪袭来,孙商远一个陀螺旋身,一脚踢飞了持杆的士兵,将孙商遥护在了身后。
而失去了挟制的孙尚遥,逮住孙商远分神的空档,自脚边长靴里抽出一柄利刃,不过转瞬间,便横在了孙商远的颌下。
“商远……这下轮到你不能动了……”
“……”
“我早就和你说过,在战场上,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你不听,非要和我争辩个是非对错!”孙商遥将手中短刀又逼近了寸许,狠狠地道:“这下,你该知道怎么样对付敌人了!”
“哥!你别执迷不悟了!”孙商远丝毫不为所动,冷静地道:“现在跟我回去,向俞姐姐他们解释清楚,还来得及!”
“你住口!”孙尚遥将弟弟扣得更紧了一些,仿佛将他当做了安全的挡箭牌。他得意地道:“你看看这些拼命厮杀的士兵们,他们哪个不是为了在战场上赢一份军功,好衣锦还乡,告慰亲人?别跟我说什么‘天漓是对的,大宛是错的’这种屁话!真打起来了,打赢了就是对!打输了就是错!”
“……”
“如今我赢了你,我便是对,你便是错!”
“……”
“噗!”
孙商远因背对着他哥哥,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觉颈间一凉,好像有什么东西洒在了上面。
抵在他颈间的力道一松,短刀“砰”地落地,发出一声清脆的撞击。
孙商远回头一看,只见孙商遥胸口一箭穿心,满脸鲜血地失去重心,仰面缓缓地倒了下去。
他俯身将孙商遥搂入怀中,只见他口中又喷涌出一朵血花,染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