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的后半夜,细雪萦空,细了又细,凄扬如撒喂牲灶盐,放看滥觞处,尽是丰阙贵庭树!
不夜上京。
城北郊。
一段丈高苔墙一围便成了禁军北大营。
寂雪萧萧索索天地间。
北大营里,甲胄碰撞声、脚步声渐杂渐乱,飘向筑台。马厩,聪明的牲口只是默望了一眼周遭同类便往栅栏后退,蔫垂着头……
更深,寒音侵古道,北下霜风声。
“又要打仗……”
“我得挑一匹好马。”
“快走!快走!”
……
三两甲兵路过营南马厩,有兵顿步看向马厩,目光刚刚锁定一匹将头仰得最高的马,推搡接踵而至。
幕雪罩上京,
白尘独站点将台,冷眼收风云。
少时。
三万京兵层至。
青焰溢曳眼尾,白尘目光复为凌厉,逐一扫过近台京兵,对视者无不垂避而瑟缩,心下暗伏。拒北城前线七万重骑精锐被屠,此等大辱,在场京兵多有耳闻,生怕上位怒泄于己。
岂料,白尘忽地大笑了道:“很好!”
话落。
京兵一阵骚动。
“有所惧,祸妄难至!”
“人有四祸,其一者,口舌之祸,其二者,妄肆之祸,其三者,贪婪之祸,其四者,无妄之祸!有所惧,则不敢肆,谨言慎行可免前之三祸,诸位惧我畏战,此乃良善!然,独这无妄之祸,不可免!”
因见有人若有所思,有人面露觑色,白尘放缓语气继续解释道:“何为口舌之祸?下人乱语上者,妄议朝政……左道惑人,聚众于山林倡乱者,皆犯口舌祸也……目中无人,践法乱礼,伦乱纲常是为妄肆之祸……见色、见财起意是犯贪婪之祸,不日,必将大祸临头!”
“前有奸商囤货居奇,哄抬物价,大发国难财,后有势族移祸于外,于内鱼肉百姓,于外卖国求荣,夜夜笙歌,插花弄玉,此刻数十头颅在袋中!”
“咣——”
白尘掣出腰间灵剑,
腰带青光一闪,左手多了一个黑色布袋,腥气还未弥荡开,只听“哗啦”一声,他以剑划开布袋,一颗颗南商、南贵头颅滚散在地,筑台在央青狐战旗金焰燃衬人头,四角篝火熊熊跃映白尘眸中,一时间,杀气森森。
“嘶——”
“是**的狗头!这厮欺横京城多年,哈哈,没想到他也有今天!”
“杀得好!”
……
京兵们先是惊,
随后,兴奋的狂呼一片淹没一片。前线大败,南兵士气低落,白尘拿贵族头颅祭旗,血腥气在空气中弥漫开,城北军营中京兵的血性也在苏醒,目光猛然凶狠起来。
“拒北城一役,折我七万重骑,此仇,南廷蛀虫之血尚不足以洗刷!”
白尘提高嗓门。
“世人俱以我青丘不堪,后辈不继,只知恃财纵乐,联姻求安,然二千年前夺定天下时,我青丘南域九圣独断魔渊异域通道是何等气魄!”白尘重提南域建国史,“南域的每一寸疆土,俱是吾等先辈流血所换,南人后辈岂能忍乡土脱离掌控,仅听权贵唇齿轻碰,归没异族之手!”
“南域以和为贵,实则不思进取!”
“他们压榨南人,如役牛马,表礼虽恭,内心却从未把南人当人,不思胜,只求日子安稳,只想维系他们高高在上的奢腐生活!”一语顿,台下京兵内心多年积攒的怒火爆发,一声声“杀国贼”的高呼声冲上云霄。
良久良久。
军中怒火复才平息。
“诸位,可知我南域圣人初定天下大计,为何要大设这仙籍?”
“各宗为何扩招杂役?”
“一宗杂役,资巨石而不得至道,事宗贵弟子如牛马!出不能官,尽塞军中,有才不能提,有血率先流!官官曲护!贱者视贵者,多之一眼便是亵犯,为富者,青楼夜夜笙歌!”
“扩招杂役,削供上者!莫非,这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白尘的目光再次扫过台下,凛凛生威。
“殿下请战!吾等愿随殿下!”
“吾等愿随殿下!”
……
京兵齐齐单膝跪地,誓声震天。
白尘轻摇了摇头,“无人值得追随,夫剑者,以德为锋,以道为背,以欲为柄!上斩牛鬼蛇神,下绝魑魅魍魉!”
他再提牛马论。
“……”
“是故,欲不能止,无欲则如死水,死腐一潭!牧天下者不好勇斗狠,势横于内,难与外域牧主争,牧役天下者,当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如此方可受承至道,克继大统!”
“扶摇直上九万里,凌虚独尽五千年!”
“吾承九天气运所生!”
“为长生帝体!”
“日月当绕吾行!”
“南廷百官无骨失节,意欲盘剥南人,供养内外!吾当效先祖,为南域再开一次盛世,愿举大计者,左之一步!”
哗!
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