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车晃晃悠悠地驶过崇山峻岭,越过蜿蜒曲折的边境线,窗外的景色与辽海迥然不同,热带雨林独有的树种高耸入天,各种低矮灌木丛不计其数,原昕望着窗外不知在思索着什么,远处飞龙涧升起层层雾霭,模糊了他不知看向何处的视线。
“庄星辰的父亲……”原昕低声说了一句。
邱山双手抱胸靠在椅背上打瞌睡,听闻原昕的半句话,他微微睁开眼睛,睨了一眼窗外,时值正午,邱山双手用力搓了搓疲倦的脸,他忽然坐的板正,隔空望向几乎看不见的飞龙涧,随即长长吁出一口气:“他父亲庄严跟我和老段,还有……接春阳我们都是同期学员,他们两个都是南方人,从小在大山长大,他们都是村里的骄傲,那年头培养出一个大学生是多么不容易和稀有的一件事。”
“庄严和接春阳是我国公|安部系统培养出来的特情,他们都很勇敢,任务下达后庄严第一个站了出来,他被派往西南边境的小镇托兀,就是我们刚刚去过的那里,唉……”
邱山双手交叉搭在腹部,大拇指有规律地绕着圈,大概是想起过往,他的目光忽然暗淡伤感起来:“庄严传回了很多重要情报,最后还是被自己的线人出卖,那时候不光有毒贩,还有很多蛇头,他们把一些人偷偷运往国外淘金,为了躲避检查,他们的路线长得可怕,有的甚至绕过好望角然后最终到达美国,很多人都死在了途中。”
“嗨,扯远了,庄严被线人出卖后,毒贩把他折磨的够呛,肯定都没有人样儿了,我们没见到,不过可以想象的到。”
原昕当然知道特情暴露后会遭到怎样的折磨,毒贩会打断他们的手脚,让他们像虫子一样蠕动,扒光手指甲这都是最轻的刑罚,毒贩会打断他们的每一根肋骨和骨关节,总之各种稀奇古怪的刑罚数不胜数。
他听得入神,似乎从庄星辰的身上描摹出了一个更加伟岸的形象,那是个极具悲剧色彩的英雄。
“庄严被毒贩折磨完后扔进了飞龙涧,尸骨无存,我们也派人寻找过,可什么都没有找到,没有办法就只能立个衣冠冢的无字碑,那时候他妈妈庄婕妤已经怀孕七个月了,不过她很坚强,居然一滴眼泪都没有掉,国家的抚恤金不少,足够他们母子用了,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庄婕妤后来会被杀害,庄星辰被他的一个远方亲属收养,后来也读了警校,选了一条和他父亲一样不好走的路。”
“他居然是烈士的孩子,”原昕眼底闪烁着敬佩的光辉,会心笑道:“尘封已久的警号再次启用,庄星辰带着他父亲未完成的使命走向那条铺满荆棘和充满硝烟的路,他们从来都没有分开过,他们真的很勇敢。”
警车早已驶过边境线,沿着平坦的公路疾驰远去,原昕再次回头望向后车窗,身后是掀起的飞沙走石,尘土飞扬——
一辆越野车沿着山路俯冲而下,毫不犹豫地朝着相反方向驶去,庄星辰从后车窗转回过头,眉宇间终于露出了一丝伤感。
阿洛几次瞥向副驾驶,但没有说什么。
许久庄星辰皱眉道:“我觉得那个白球很眼熟。”
阿洛道:“什么意思?”
“白球他在叫完潘东之后偷偷溜了,神不知鬼不觉,甚至原昕他们都没有发现,还有他看我的眼神很奇怪,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我现在还没有想明白是哪里出现了漏洞。”
庄星辰说完,看了一眼手表:“前面停车。”
阿洛将车靠边停在山路旁,两人跳下车,庄星辰抬起手机寻找着信号,终于在某个方向有了反应,他拨通叶书欢的号码,那头响了两声后接通,庄星辰佯装喘息着,竭力想要把话说得更清楚:“……老板,潘东他抢了我们的货……”
那头传来叶书欢的声音:“抢了?你怎么样?受伤了?”
“……不严重,”庄星辰回道。
“人没事就好,赶快回来吧。”
电话挂断,庄星辰从后腰摸出一把从潘东手里缴获的手枪,他把枪把转给阿洛,“来吧。”
阿洛接过手枪,他实在下不了手,看着庄星辰本就苍白的脸色,他又把枪塞回庄星辰手里,摇头道:“不行,还是换我吧,你不能再受……”
“咱俩谁都跑不了,”庄星辰端起枪,往后退了两步,他瞄准阿洛的左胳膊外侧,毫不犹豫地开了一枪,阿洛吃痛,额头顿时渗出一层冷汗,庄星辰把冲锋衣的袖子用军刀割开,帮阿洛把胳膊做了一个简单的绑扎止血,他抬眼盯着阿洛,沉声道:“我相信你的枪法,来吧,最好是贯穿肩胛骨,十几个人就剩我们两个,不痛不痒的小伤骗不过去,明白吗?”
阿洛一直知道庄星辰是个狠人,但没想到他对自己也是如此,尽管自己的枪法准头好,但是贯穿肩胛骨可不是个轻伤,弄不好会废掉整条胳膊,阿洛接过手枪,慢慢抬起,瞄准了庄星辰的肩膀,砰的一声,子弹飞穿而过,庄星辰应声跪倒在地,阿洛赶紧上前扶起他。
“没事吧?我帮你止血……”
庄星辰把阿洛掉在地上的枪捡起,在阿洛的搀扶下,他踉跄地走到一个水潭边,把手枪扔了进去。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