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太师靠在车内闭目养神,“除了皇上,目前已经有东平王府,昭王府,佑王府,大公主府,武威将军,兵部,户部…… ”
一串串名字响起。
太子静静的听着并没有表情,反而是转了话头。
“数月前,忻王府传来忻王遇刺病重的消息,外祖以为是何人动的手。”
睫毛微微颤动,温太师睁开眼睛朝着一个方向看去。
“有人曾告诉我,暮瑶那位国主并没有死,反而顺利诞下了子嗣。”
太子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随即将头垂下。
“孤的兄弟又少了一个,真是可惜。”
语气悲痛,面上却是带着笑意,隐隐有着嘲弄。
举起手臂,露出手臂上的疤痕。
“这血脉不止分高低贵贱,也分有用无用。”
暮瑶血脉就是玷污。
天元血脉就有天佑。
这世道啊,
还真是让人难以捉摸。
“争来争去,算计来算计去,都是为了那个位置。\"
\"什么血脉亲情,双亲手足,都要…… ”
温太师收回视线,声音低沉,没有情绪。
“殿下慎言。”
他看着他,语气严厉。
“那个位置意味着权力。
权力是什么?
是一言九鼎,是生杀大权,是财富,是女人,是敬畏,是这万里山河独属我一人。
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娖儿,坐上那个位置,夺得那个位置,仁孝与心软是最没用的。
心志,野心,谋略,不择手段,所有的一切,
汇聚成两个字,那就是
搏命。”
“你是在搏命知道吗?”
太子咀嚼的动作停下,静静的听着他讲话。
最后苦涩的笑了笑,藏匿在温润外表的野心显露头角。
将糖果包好,放在一旁,双手放在膝盖之上。
“所以您教别人是仁孝,是正直,是有风骨,有脊梁,是无愧于心。
而教我是权力。
是帝王之术,
讲的是仁义礼智信,行的是阴谋诡计。
教我储君是隐忍,是藏拙,
是先君臣后父子,
是子不言父过,
臣不言君之过。”
漆黑的眸子抬起,太子定定的看着距离只有一步之遥的老师,外祖。
一字一字的问。
“您就不怕,我像父皇一样,坐稳帝位,先开刀的就是外戚。”
温太师看着他,仍旧温柔宠溺。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浑浊的双眸从宠溺逐渐变得坚定,变得视死如归,以及欣慰。
“这是臣给您上的最后一课……
君为天,天的话,必须服从,反之则为忤逆。”
“忤逆之罪可株连三族。”
君要臣死,臣不死,是为不忠
父叫子亡,子不亡,则为不孝。
不忠不孝之徒
死不足惜
自古如此……
太子的眸色有些变化,犹疑之事逐渐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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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
稀疏雪花洋洋洒洒落在地上,被马蹄踩入泥土之中。
温幼宜拍掉落在肩上的雪花,扯着缰绳的手指有些僵硬,裸露在外的指尖冻得通红。
身上的披风被吹开,调皮的小雪花顺着微开的口子钻了进去。
僵着手指将缰绳绕在马鞍上,双手叠在一起搓动,放在唇边哈气。
“夫人,后面的医者又病了十个。”尺墨驱马到她身侧。
盯着她搓手的动作,将怀里的汤婆子递了过去。
“不太热了,您先将就着暖暖手,等到了休息的地方,奴婢给您弄些热水来。”
察觉到尺墨眼中的心疼,扫了眼递过来的汤婆子,将其推了回去。
“我的汤婆子还热着,你收起来吧。”
转身迎着风雪朝后看去,马上已经有不少歪歪倒倒的身影。
杏眸闪过忧虑,又看向最前方的男子。
“病了三十人,必须找个落脚地,让他们休整一二。”
“梨一到哪了?”
尺墨晃了晃冻成冰的水壶,泄气般挂在马上,“跟我们差了三日的路程。”
“三日。”
温幼宜将挂在腰间的水囊解下来递给她,“跟汤婆子挨着,你先喝点吧。”
尺墨接过喝了一小口,重新递回去,“病倒的30人怎么处置,在这么赶下去,怕是要赶出人命。”
“到下一个落脚点,就让尺素带着这些病倒的留下休整,等梨一赶到后一同出发。”
将水囊接过重新挂在腰间,摸着快要凉透的汤婆子,拢紧披风。
温幼宜头上的狐皮帽子被吹开些,露出那双明亮的眼睛。
“我去跟王爷说一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