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第六具?”这几日一直呆在永宁的穆青云显然还不知道这件事,这说明,叶晔他们很有可能是第一个发现现场的。
穆青云的身后,还站着吴知府和王知县,显然是方议完事,预备离开的。
秉烛夜谈,当真是将命都豁出去了。
然而叶晔并未打算站在衙门外同他们细细解释此事,向前走了两步站在穆青云的身旁低声道:“第六具尸体就在永宁河畔的下游不远处,东南方位,那里生长着不少杂草。”
尽管吴知府和王知县站的近,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凑上去听,只好装作将眼神放向别处,直到叶晔同穆青云说完了话后,才又恢复原先的站姿。
穆青云沉吟半晌,招了王知县到自己身旁,“派你手下的捕快现将那具尸体移过来。”
“这……下官有一事不明。”王知县的眉毛拧作八字,“直接将尸体移过来,岂不是会破坏现场?”
“叶道长已经检查了尸体,你若还不放心,去的时候再带个仵作。”穆青云听到王知县的疑问,最终想了个折中的法子,吩咐他去办事。王知县得了令,连忙传给捕快,让他们即刻出发。
衙门距离案发地点并不远,想来他们快马加鞭,一来一回不过两个多时辰,大略晌午便能赶回来。
如同光杆司令般单独站在一旁的吴知府摸了摸鼻子,穆青云每次有什么事要做,都十分信任地吩咐给了王知县,对自己这个刚上任的知府,却视而不见一般,多少让他心里头有些不平。
王知县将事情吩咐下去后,预备离开的穆青云忽而改变了主意,转身对身旁的吴知府道:“既然是叶道长发现了尸体,不若同我们说说具体情况。请——”
说着,穆青云做了个“请”的手势,见叶晔没有动作,以为他来这里只是通知他们一下发现了尸首罢了。
叶晔回过头看了一眼骑在马上有些闷闷不乐的云瓷宁,以为她一夜没睡,故而心里头在耍小脾气,便道:“贫道的小师妹身子打小便弱,昨夜一宿未睡,只忙着赶路,现下有些疲乏,不知……”
话说到一半,叶晔适时停下了。因为他知道,有的时候,说半句话比说完整的话更有用。你看,我们为了这命案的事情来回奔波,你不提供个休息的地方说不过去吧?
“衙门旁有个驿馆,同这里只隔了一条街,如今客栈已经不太安全,两位姑娘可去那处稍作歇息。”吴知府瞧出穆青云对叶晔青眼相待,他身后的两个师妹定然也是怠慢不得的,于是早早抢在王知县前头献了个殷勤,并吩咐身旁的师爷带她们过去。
叶晔不知道云瓷宁的小心思,她自己心里头明白得很。
云瓷宁一直以为自己脑海里头时不时会想起小黄鸡是因为两人在一块儿呆的久了,所以会习惯性地想起他。
习惯,当真是个十分可怕的东西。
可渐渐的她不这么认为了,她和晏佑也待在一起许久,离开永宁的这么些天,却一点儿也未曾想起他过,就算想,也是想知道狗蛋在永宁过得好不好。
她现在总算是明白了,她对于晏佑与小黄鸡,是两种完完全全不同的态度与情意。
一种是可以肆无忌惮靠近,嬉笑打闹的朋友;一种是离得远了想要靠近,靠的近了却又心悸的……爱人。
躺在床榻上的云瓷宁狠狠啐了一口,翻了个身用枕头捂住脸:“呸,没骨气。”
都被别人说成累赘了还要贴上去,她学着《屈原》里头的婵娟骂自己道:“你这没骨气的……小白瓷!”
思来想去,脑子里总是乱乱的,一夜未睡的她本以为自己到了驿站会倒头就睡,没想到想那只臭黄鸡竟然想的睡不着了。
云瓷宁闭上双眼,强迫自己休息,可一闭眼她来云扬的点点滴滴便从脑子的四面八方冒出来:如何逃婚、如何遇见小黄鸡、他俩说了什么话……历历在目。
想着想着,便睡着了。
这是一个十分美妙的梦,梦里云瓷宁终于实现了她的那个仗剑江湖的伟大理想,没有宫廷的束缚,甩掉了“皇帝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她骑着马飞奔在青青草地之上。
春草碧色,春水渌波,有个人在她身旁策马同行,晴光潋滟里,那人回头,眉目如画,面容渐渐清晰起来。
那是……凤珏的脸。
“哎。”醒了之后的云瓷宁用拳头捶了捶自己的脑袋,又扭了扭有些发酸的脖子,大概这是自己第一段无疾而终的感情了吧。
在一起时没发现,等走了之后才明白。可她心里头还是有些不平,凭什么说自己是累赘?难道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够好?
人呐,一旦喜欢上了便开始疑神疑鬼。从前自己身上要是有什么毛病,即便是别人说了,也照旧我行我素,我就是我,不一样的烟火,凭什么要为了你改变自己。可现在的云瓷宁……已经学会了如何进行自我反思了。
起来的云瓷宁看了一眼窗外,已经是下午,天色有些暗,她出门喊了声淳熙,“淳熙,我们去腌柚子家看看狗蛋吧。”
她们离开了那么久,也不知道这孩子有没有再调皮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