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痞子见他并无异样,定了定神,皱眉细声续道:
“其次就是任家湾曳云山庄,在天阳最东面的无涯海边不死不活地撑了三十几年。庄主有六十多岁了,很是爱才,却一直得不到能人相助,听说一年前新来了个文武双全的先生帮他,最近和天应堡顶得很凶。”
杜圣心目光移注地下,夜色中幽深一片,微微咧了咧嘴角。
痞子搔了搔头向北一指道:“最后……就是北边这里的“善和门”。据说在天阳有好几百年了,一直为玄天界守着什么玄奇宝物。门主倒是个大好人,可惜好人是不该生在玄天界的,就活该他受罪了。总之,玄天界人恶多善少,你若不想让人欺侮,就得仔细了做人。”
杜圣心背起手,拧眉冥思着什么。龙啸天心中感慨“没想到,到哪儿都是江湖啊。”
那痞子见二人发了怔,松了一大口气。“兄弟我还有些急事儿,二位先请了!”他脚下开溜刚要走,便被龙啸天叫住:“等等,你刚才说到的都是天阳的门户,天阴的呢?”
“天阴?咱现在还喘着气呢,死了才去天阴!”痞子嗤笑他会错了意,挥袖扬长而去。
龙啸天望着慢慢回复沉寂的街头,深深叹了口气。
“龙啸天,想不到你武功是长进了,人却是越来越笨了。”杜圣心眼望那人远去方向,眯眼笑道。
“也许他说得对,破财填业而已,几百两买他几句话,贵是贵了点,就当……”
“不,一点儿也不贵。”杜圣心笑:“我几时把钱放在眼里?”
“那你说我笨是什么意思?”
“你笨在不该就这么轻易放他走。此人既是天应堡的人,一定知道很多玄天界人不知道的事,最起码,能省下我们大半探路的时间。”
“这人说话真真假假,能信?”
“你若得来一笔横财,会去做些什么?——是真是假,一试便知!”
杜圣心侧转头,朝龙啸天点头轻笑,眼中满是成竹之色。
“师兄说得是,我是变笨了。”
【万盛街北端——毓泊台】
天阳但凡会走路的人,都知道万盛街用以划分南北的这座毓泊台。
那是百亩琉璃石广场正中一方不起眼的祭坛,四周树了石象石兽,修罗鬼煞。是人们每逢佳期节庆,行司祭礼祈福,大摆水陆道场,挤庙会、哄大戏的热闹所在。
毓泊台西——五福阁酒楼。
同样,但凡到过毓泊台的人,也都知道毓泊台西面这座古老酒楼。
正交初更,幽暗空旷的毓泊广场丝毫不减白昼的热闹。五福阁的灯火不熄,夜不央。
酒楼并不大,三层五面塔形的楼体。左右不邻不倚,背倾于清水河畔的危桥残柳,独现着一派不群的孤傲。
门面昏晦,画梁油漆已剥蚀大半,前廊的灯饰也脏旧不堪。如此破败的酒楼门口,偏生横了条被踩踏得凹进三寸还余的门槛。
“达贵穷丐皆比肩,酒肉笙歌不夜天。”此种市井之所,最是龙蛇混杂。豪饮大嚼行令猜拳,叫赏弹唱吆五喝六,终日酒肉淋漓人声鼎沸。
“……这么说来,前淄坊妄来当铺那桩案子,真是矮脚冯七做的?”
三楼南堂正中,三个乞丐打扮的汉子正搁着脚歪七扭八围着桌子碰头交耳。方才那听了消息的蒲墩儿抿了嘴瓣连连摇头:“嘿哟,冯老七可真叫死性不改啊!这要是叫纪老大知道了,非得……”
楼梯口“哐啷”一记盏器撞响!
“你小子!怎么走路的!”
“对不住,对不住大爷,对不住您!------”
“去去去,下去!大爷我今天心情好,不与你计较!”楼堂下程和璋吆喝店小二的声音传来,众乞丐火速散开,披上笑脸相迎。
“唉哟程二哥,你可来了!这边坐这边坐,我替你倒酒!”左首尖嘴猴腮的年轻汉子铁头三起身来招呼。其余两人也忙不迭围过来大献殷勤。
来者正是方才从龙啸天手中诓得数百两银子的聚宝盆“火银盆”二当家,人称“瘦骨狸”的程和彰。当先在座的三人皆是火银盆的小头目,众人约定初更时在五福阁三楼会合,分派这一夜的任务。
火银盆的大当家纪连抱病在家,程和彰俨然便是眼下火银盆之首。
“你们三个,蛆一堆儿里说啥暗揭子呢?”程和璋撩袖子捡盘里炸得油亮酥脆的蚕豆瓣往嘴里扔,眯眼朝下属耍威风。
“啊这……”蒲墩为难地看看哥儿几个,咕哝半天没敢张嘴。
“切!不说我也知道,冯七那贼胚又劫生桩去了吧?”
“哟!程二哥,这可是你自己猜到的,咱们可没说漏嘴啊,可别叫冯矮脚知道!”右座的一脸麻显然是怵了就中干系,赶紧把话责甩撇出去。
“哼,那家伙,早晚叫人给扬喽!唉,不说他,来来,”程和璋把手往怀襟袋里一掏一摔:“都瞧瞧啊,兄弟我刚这会儿打来的夜食儿!”
“哟!这么多银票?程二哥,你这是发了什么财啊!”三个喽罗咋呼得眼珠子滚满桌。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