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长将莫念买下的东西分类打包好,递进顾客手里。
沈执似乎还打算再说些什么,却听见店外响起汽车摁喇叭的声音。
循声望去,段谦已经开门从车上走下来进了店。
段谦之前曾多次与沈执碰面,这次依然保持着他一贯的优雅从容。
他几步走到莫念身边接过他怀里的花束和绿植,而后抬眼向沈执问好,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貌似他对此已经相当熟悉了。
沈执只是点头。
虽然北半球入了春,日子已经临近复活节,店长感到此人周身散发出的气场简直冷得刺骨,暗中打了个哆嗦,赶紧朝段谦的方向跟过去。
“下午好,罗宾,”段谦对店长道:“你瞧,我又给你介绍了新顾客。”
店长这回露出了真心的笑意:“感谢您的介绍。这二位的确和您一样......气质非凡。”
“这位莫先生是我的朋友,”段谦笑了笑:“那边的沈先生算是意外到访。”
店长的目光在三人之间兜了几个圈子,望着段谦和莫念形成的和谐氛围,再看看两米开外脸色阴沉的沈执,猛然记起他这位老主顾对于男性间关系的理解不局限于亲情和友情。
难怪被撇下的那位摆了张臭脸,店主想。
上周他被前任女友的劈腿对象拎着棒球棍从公寓里撵出来的时候,脸色未必更好看。
本着一份极朴素的同情,好心的店主取来一只纸袋递给沈执,道:“先生,这里面装着本店的手作香烛,每个月限售十支,这支就当作送给您的见面礼。希望您今天过得愉快。”
当沈执听见末尾那句熟悉的祝福语,他立刻想起段谦那天在教学楼上的轻蔑语气,眉头不由得拧了一下。
段谦已经乐了。
“沈总,您这回赚大了。罗宾的店在全纽约首屈一指,进店靠预约,就是总统打电话来也未必能在下个月订到一支香烛,现在竟然白送!”他道。
莫念虽不清楚二人之前发生的小插曲,但也大概明白店主作出这种举动的安抚意味,偷着掐了自己一把,挑起长眉从沈执身后绕过去开门:“快去机场吧,别因为咱们这些闲人间的小事耽误您赚钱。
介于您工作忙碌,下周、下下周也不必非得坐国际航班浪费时间,留在国内多好。”
“说得对,”段谦道:“希望沈总考虑一下这条贴心的建议,我们就先行一步了。”
直到把火药味儿十足的三个人全部送走,店长才长出一口气。
他刚才见段谦和莫念一唱一和,把另一位气得头顶冒烟,还以为随时会爆发什么冲突,都已经做好舍身保护花盆的准备了——谁曾想那位姓沈的客人固然脸色可怖,但在听见莫先生开口后微闭双眼,别过脸,到底还是守住了最后的涵养。
他猜想如果莫先生不在,那位少说也会冲过去揪住段谦的衣领。
但碍于被在意的人注视着,只得勉强维持形象。
中国有句民谚叫“一物降一物”,大约就是这个道理。罗宾想着,认为自己的中文水准在今天有了极大提升。
半小时后,罗宾收到一份有关长期订购的订单,付款方与收货方都很眼熟。
“每周一早晨八点,匿名将花束送至指定住宅门口,为期......两年?!”
店主念出附言内容的时候吃了一惊,心说自己先前也接过长期订单,大多是为期一周到半个月不等的赛事或展会,但订这么久的还是头一回见。
他又确认了一下花束品种:“德国鸢尾,真是巧得很。”
他对各类花卉的花期烂熟于胸,知道在自己所处的纬度,这些紫蓝色精灵最早将于一周后现身于诸多家庭的庭院中。订单恰好掐准了时间。
附言末尾还提到需要在每束花中加放一张留言卡,内容由付款方提供。下周即将随鸢尾送出的留言是一句中文,罗宾没看懂,于是敲开隔壁华人超市的门,请店员做翻译。
女店员默读一遍,觉得牙酸,拍了拍罗宾的肩膀。
她只当他在中文网站上找了句语录,打算变个花样挽回女友,很快在便签上留下字体娟秀的翻译——“知道你不会收,那就请把花留在门口,假装我仍能每天与你相见”。
莫念在路上听说,雷蒙德·威廉姆斯带着一帮影视圈新秀自导自演了一部奇幻主题网剧,今天中午拍完最后一场外景就杀青了,这会儿正和剧组人员在场地里合影,顺便接受各大媒体记者采访。
按段谦的说法,雷蒙德执意邀请他来参加杀青晚宴,他盛情难却,又怕对方趁机再提出约会一类的请求,干脆拉着莫念做挡箭牌。
莫念这会儿才意识到他俩完全是在班门弄斧——对面站着全美公认演技最佳的演员之一,现在又升格做导演,只怕一眼就能看出端倪。
到时候被人无情戳穿,他这张老脸也没地方搁了,心里头不免打鼓。
可他转念一想,段谦既然已经在雷蒙德面前撒谎,自己又急需段谦帮忙打掩护,就意味着迟早得经历今天这一遭。
当下眼一闭、心一横,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