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冬天,还在大荒的天空上,久久地徘徊着,由于时间的问题,终究还是不肯提前离去。
屯子里的人们,在沉闷寂静的时间里,有气无力地生活着。因为感觉无事可做,时间都疲倦地,耷拉下脑袋,这里的寂寞让人疯狂。
有些人们垂头丧气地,从东家窜到西家、再从西家窜到东家;有聚众耍钱的、也有偷偷摸摸乱搞女人的。
寂寞就像是不能稍瞬停息的魔鬼,总之要打发掉,空闲出来的时间。
一个人要是整天不说话,整天没有一点事做,真的会使人疯狂下来。
勤快一点的人,天刚蒙蒙亮,大人孩子就起来了。在屯子里溜达的同时,碰到隐藏在隐秘处,人或者是牲口的粪便,当然有些人选择避而不见。
当然还是有些人,一只胳膊的肘部,挎着用柳条编织的筐,另一侧腰间夹着一把铁锹,一锹一锹铲起来,然后放到筐中。
一天就这么下来,也不觉得怎么累,也不觉得粪便拣了多少,只是看到了粪堆渐渐壮大,希望一点一点的增加。
或许人世间的一切,都是习惯性的养成,善良勤劳是这样,贪婪懒惰也是这样。
三月的大荒,岑寂的空气中,笼罩着一种肃穆的气氛。天气还是非常的寒冷,呼呼刮过的北风,还是一样的凶猛。
风从乌裕尔河畔,大片的沼泽地里呼啸而来,刮在人的身上疼得刺骨,当然这些对这里的人,也是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
大自然在有些时候也眷顾人,在有些时候也愚弄人。它有非常非常多的手段,让你不得不承认,人类在它的面前,显得渺小和力量的有限。
贫困使翠芬家,生下一大堆孩子,并且缺衣少穿;大水瘟疫,使天啸父子颠沛流离。
一场暴风雪,使雅冰与母亲生死茫茫;红胡子残忍的杀害翠芬;还有三姐的两次生死逃亡;当然还包括匪夷所思般,来到这里的奶奶和那訫。
这些生命中不可能有交集,曾经素不相识的人,集中在一起,这也许就是大自然的现实力量。
而且还要必须接受这种现实,还要适应他们,融入他们,然后学会爱他们。融入了也爱过了,生活似乎又回到了起初。
让人们应该敬畏的是,这里每一人的承受能力,大自然种种手段虽然狠毒,但他们不曾放弃,对生命的期盼和渴望,当然大自然也会眷顾你永生。
在有些时候,大自然给予你的苦难,是不容你反驳的,当然也不给你选择的权力。
但是自己的命运,必须由自己来掌控。在大自然面前,没有成功与失败,只有不停的更替。
这就像冬天必须让位于春天,夏天让位于秋天一样。人的灵魂也是如此,也处在不停的更替当中。
鹤鸣屯在这个冬天,出奇的寒冷肆虐,出奇的单调寂寞。就是捡到一只被冻僵的蛤蟆,都能议论半天的人们,盼望着那些,杂耍卖艺的早些到来。
因为每一年的这个时候,他们都会准时的来。并且会给这里的人们,带来视觉上的新鲜感受,也能排解一些人孤寂的灵魂。
这些人穿的戴的,虽然和当地人一样,没有什么区别。但是他们知道的事情,非常非常的之多,看样子日子得还相当的快活。
这一年也是如此,这些杂耍卖艺的人,与大荒的三月相约而来。
他们开始在演戏,一会是气派十足的将军,一会又是俯首听命,唯唯诺诺的奴才。
戏演完了你还是你,我还是我,他还是他,生活的凄苦是一样的。
这一批人大多都很年轻,敲锣打鼓打打闹闹,兴高采烈地走在街头。
告诉当地的人他们又来了。他们会带来很多新鲜的东西,比如会说话的猴子、六只腿的兔子、鸡蛋怎么能长在树上,等等离奇古怪的故事。
而且活灵活现的摆在你面前,当然兜售药品,是他们正常职业。
虽然大家伙都不相信,鸡蛋能长在树上,也不可能有,六只腿的兔子。但经过他们嘴的一过滤,好像是真的一样。
这一折腾整好三天,把人们手中的余钱,吸收得差不多了,他们就会离开到下一个村庄。
当地的人事后也知道他们骗人,也知道他们骗人的手法并不高明。但第二年他们再来的时候,还是受欢迎,还会再继续受骗。
人类无论什么时候,骨子里那种猎奇的心理,永远都不会消失。
人们熙熙攘攘、连蹦带跳地,集中在天啸家大门前的一片空地上。
大姑娘、小媳妇,都穿上了,自己觉得最美的衣装,并且在脸上擦上胭抹着粉。她们怎么漂亮怎么打扮,来观看这一年来的节日盛典。
同时把自己最干净、最美丽的一面,都在众人面前流露出来。她们已经顾忌不到,冬天的寒冷,席地而坐看这伙人的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