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事情就这样发展下去,必将走向另一个圆满。沈医官悄无声息地离去,庆国公的孙女‘云静郡主’回到庆国公府,然后名正言顺地嫁入靖王府,成为萧衍的妻子。然后二人远走高飞,北上玉屏城,在那片遥远的土地上,再也不会有沈长梨的任何消息。
可惜,事情往往就差一步之遥——
就在沈长梨磕头谢恩,头还没有抬起来的时候,轩和殿的宫门却被仓皇地推开,一个人飞快地闯进来,‘扑通’一声跪在老皇帝面前,声色俱下地嚎哭起来。
“陛下,不好了——”
此人正是太子殿下身边的贴身太监李岩。
沈长梨看到他,心头突然掠过不好的感觉,急忙抬起头。
就看到老皇帝神色一紧,瞪着李岩,“慌里慌张,成何体统?”
李公公整个人都跪伏在地,泣不成声,“陛下,太子殁了——”
“你说什么?”
老皇帝倏地一下就从高位上站起来,瞪着眼,身子摇晃了下,不可置信地看着李公公,“你,你再说一遍——”
此时,大殿中的文武大臣皆站了起来,纷纷恐慌不安地看向李公公。就连一直漫不经心的萧衍,那一只握着酒杯的手狠狠一捏,眉心一皱,目光中射出一缕寒芒。
沈长梨的脑子也是‘嗡鸣’一声,再也听不到李公公说了些什么,只觉得有一口气提不上来,胸口堵得难受。
‘太子殁了’四个字,直接让她犹如坠入万丈深渊。
太子殁了,那老皇帝刚才所说的‘功过相抵’就成了笑话。而且,李公公还回禀说,太子殿下今日气色颇佳,听到皇长孙的消息,高兴的立马从床上站了起来。临行前,只吃了一碗沈医官新配的药,刚上龙辇,还未出东宫,就口喷鲜血,一头从龙辇上栽了下来,人当时就没了气——
现在她已经由医者变成了最大的嫌疑犯,老皇帝岂能放过她?
明德帝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戴公公手忙脚乱地为他顺着气,老皇帝明显太过悲伤,喘息了好几口才缓过劲来,目光冰寒如刀看向依旧跪在地上的沈长梨,声音一冷。
“太子殁,沈长梨脱不了干系。来人,将此人打入天牢,等候发落。”
天子之怒,血流成河。
她成了第一个倒霉蛋。
整个大殿的人噤若寒蝉,唯有萧衍,目光一凉,倏地一下站了起来。
可是他目光掠过沈长梨,看向老皇帝,最后眉心紧蹙,最终还是坐了回去。
沈长梨看到了他的动作,嘲弄地一勾唇,心像被割裂了一般疼。
禁卫军冲了进来,直接将她双手反扭在背后,将她提起来直接推搡着往外走。大殿中的人都说了什么,她一句都没听进去,耳朵里一片嗡鸣。眸光轻闪间,似乎看到玉流觞妖艳带笑的目光,还有萧云骥看着她轻蹙的眉心。
她没有反抗,只是任由禁卫军推搡着走,自始至终没有一句话。
头微微地垂下,当她处于绝境之时,脑子却像又活过来一样。往事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像是一下子就串了起来。
那日萧衍带着她去钟鸣寺,与明慧大师打着玄机说的那些话,应该就是为了赏春宴这一天吧?那个庆国公养在’水镜痷‘的孙女真的有吗?即便有,静安师太就能那么好说话,养了十六载,说还给庆国公就还给庆国公?明知道萧衍是个命硬的,三个王妃未过门就死了,王妍也死了,庆国公还眼巴巴地还要将自己唯一的孙女嫁给他,这若真不是老糊涂了,就是另有猫腻。
还有,今日在牡丹园,与他私会的那个女子,应该就是太子妃玉流凝吧?她嘴里的计划是什么?计划中可包括杀掉太子和陷害她这一环?如今安歌回来了,他是太子的嫡长子,太子一殁,萧云骥是否还能坐稳皇太孙之位都还难说。接下来,以王相和襄王的本事,为了储君之位,定然会将整个朝堂闹得天翻地覆。
怪不得萧衍在哪里,玉流觞就会出现在哪里,二人明面上针锋相对,互相贬损,其实是在’暗通款曲‘互通消息吧?玉流觞为了他妹妹,说不定暗中早已与萧衍联手。太子如今一殁,玉流觞找个理由向老皇帝求情将玉流觞接回玉府,那个根本不存在的‘云静郡主’,很快就会被偷龙转凤,变成玉流凝了吧?
怪不得,他不拒绝赐婚。
怪不得,他未过门就死去的王妃,明知真相,却始终不为所动。
原来他身边的那个位置,一直都是留给玉流凝的。
她仔细想想,最可怜的人就是太子爷萧晋了。
把玉流凝娶回家,岂不知竟是娶回了一个毒瘤。如果她没猜错,他身上反反复复的肺气肿,包括今日‘口喷鲜血而死’,应该都与玉流凝脱不了干系吧?虽然萧衍再三表示不想要那个位置,可是,他心里真实地想法究竟是什么?谁也猜不透。
树欲静而风不止,说不定玉流觞和玉流凝的计划,就是让玉流凝在太子身边做卧底,在合适的时机除掉他,从而为萧衍创造机会登上那个至高的皇位也说不定。
图谋了那么久,今日便成了最佳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