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家老夫人离世,寒棱等来的不是大家的吊唁和同情,而是御史台的参本。
甚至在朝堂上直言,寒老夫人是被寒棱气死的,
因为他不孝,不愿娶妻生子,硬是让寒家绝了后,这般不孝不义之人,难担大任。
御史台的奏本一上,那些之前因为莫党一案受到牵连的一些人,也都趁机落井下石,一同写了参本上去。
当寒棱入宫的时候,皇上桌子上堆满了奏折,皇上看了眼寒棱,说道:
“你家中大伤,本不该唤你入宫;但,你可知朕面前的这两叠是什么东西?”
寒棱不解,皇上让公公递了一本给他,他看了眼,没有说话。
皇上继续道:
“这都是参你的本,参你不孝不义!”
“你可知这不孝不义是多大的罪名?”
“朕就不明白了,娶个妻子,生个孩子,你怎么就做不到呢?你但凡现在有个妾室都不至于被那些大臣这般参奏。”
寒棱拱手道:
“微臣有罪。还请皇上惩处。”
寒棱说完便跪下了。
皇上看了他一眼,将堂上的宫女太监都屏退了,随后拿了一封信,走下来,递给了寒棱。
“看看吧,你祖母临走前命人一定要交到朕手上的。”
寒棱打开信件,看到了里面的内容,再次红了眼眶。
他的祖母,他的祖母,竟然走了都还要挂念他。
信中正是祖母在最后同自己说的话,她字字句句都道出了他真正的想法,并让皇上饶恕他,只道他一心报国,恳请皇上成全于他。
寒棱将信件放在胸口,双手紧紧捏着信件,眼泪不自觉落下,皇上递上了一条帕子。
“朕知道,寒老夫人大义,不愿自己走后还让你被人诟病,还挂念着边疆防护,让朕允你守孝一年便前往寅州,寒老夫人临死前的请求,朕不想拒绝,但,朕想知道你作何感想?”
寒棱跪在地上,磕头道:
“微臣希望按照礼制替祖母守孝三年,然后再前往寅州驻守。”
“好,那便依你。”
寒棱临走前,皇上同他说道:
“当初可怪朕?”
怪他有意阻拦了他,后来又有意抢了她。
寒棱停下了脚步,转身拱手道:
“一切命数皆有定夺,微臣同她无缘,这点微臣早就已经看明白了。”
“那为何迟迟不愿成家,难道还想为她守节一辈子?”
寒棱:“微臣没有再爱一个人的能力了,若是娶妻,微臣希望能一辈子疼惜她,爱护她,不让她委屈了去,可如今的微臣已经做不到了。”
皇上愣了一下,脑海中闪过昭阳殿上的倩影,微顿了下,而后疲惫地挥手道:
“你退下吧。”
“微臣告退。”
从皇宫离开之后,寒棱便不再过问任何事情,安心在府中守孝,每日唯一按时做的便是监督寒容的功课和习武。
三年的时光匆匆易逝,他带着寒容重新踏上了寅州的路。
在寅州,他重建的黑甲军所向披靡,并在一次北狄族的偷袭中,俘获了俘虏众多,将那北狄族往前挪了一尺的地给挪了回去,重铸边防线,外敌不敢再轻易进犯。
一时之间,大家不再关注寒棱是否成家了,只关注他打了多少胜仗,他也多了一个外号:常胜将军。
后来,寒棱身边多了一个年轻的士兵,他走到哪儿都带着他;
再后来,寒棱年迈了,走不动了,只能坐在古城台上看着风沙漫天,他连下个台阶都要别人搀扶。
皇上让他回洛都养老,颐养天年,他却只道,寅州是他最后的归宿。
而他身边那年轻的士兵一步步地往上走去,也一步步地从前线厮杀回来,获得无数的荣耀,最后接手了寒棱手中的剑,接手了他的位置,替他继续守护这寅州边境。
在一个平常的日子里,他被士兵搀扶着上了古城台,看着远方,手里盘着四颗珠子,两颗黑的,两颗白的。
他坐在摇椅上,听着远处士兵锻炼的一二一,一二一的声音,看着缓缓落下的斜阳,泛红的天际,
他似乎看到了一张笑脸,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声音:
五十!
他猛然睁眼,却只余一片红光,他笑了笑,最后缓缓闭上了眼。
巡逻的士兵见到寒棱,行了个军礼,响亮喊道:
“寒老将军!”
没有反应,他疑惑上前查看,瞪大了眼,将手颤抖着轻放在寒棱的鼻下,怔愣了一下,而后跪下大喊道:
“寒老将军,去了!”
夕阳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