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仙长,有没有兴趣和我们黎阳城合作?”徐大人叫住了武百泉,看着他沉默的背影,叹道:“如今国事艰难,又有强敌窥伺,我们应当同仇敌忾,攻克难关。”
武百泉没有转身,他有些兴致缺缺地回答道:“我不在乎所谓的大局,我只在乎我的亲人和朋友!如果徐大人还是要一意孤行的话,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覆巢之下无完卵,武仙长,现在覆天军势大,饶是偶然挣得一丝喘息之机,却难保前路,”徐大人继续道,“而且,您两位长辈的事,并不是我一人可以做决定,起码,需要让民众看到修士的诚意。”
“什么意思?”
徐大人笑了,他为官数十载,看人自然是有一套的,武百泉这样的年轻修士,空长力气不长脑子,只需要轻轻“拨弄”些许,便可收入囊中。
“我想,诸位修士可以凭借自己在黎阳城的声望,来平息民愤,比如,帮助我黎阳城在三迤府坐稳头把交椅。”
“你这是把事情都扔给了我们?”武百泉浑身灵力激荡,几欲动手。
徐大人却不慌不忙地回答道:“一饮一啄自有因果,纵使我能够力排众议,将二位修士救下又如何,强权可堵不住悠悠众口,你们难道要像之前那样,杀掉全城百姓?”
“你在威胁我?”
“是也不是,”徐大人道,“我只是在提醒仙长,莫要忘记何为正道。”
房中突然狂风大作,无数纸张被吹起,散作漫天飞雪。
风静了。
只有几声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咯咯声,以及桌椅翻倒的闷响。
“正道就活该被你这种人威胁?”武百泉单手掐住徐大人的脖子,将他提至空中,看着他面目可憎的模样,他心中前所未有的狂躁,“你的生死只不过在我一念之间,信不信,我现在就能杀了你。”
徐大人几近昏迷,但听到武百泉的话后,他竟笑了。
武百泉怒道:“你笑什么!”
“咳咳……我笑……”徐大人强忍着窒息的痛苦,继续刺激武百泉,“你没得选。”
风停了。
徐大人摔倒在地,被闻讯赶来的家丁扶起。
而房中,再无第二人。
……
江宁城中,曾经繁华如织的街道上几乎没有行人行走,只剩下覆满青苔的黄铜管道,被废弃在丛生的杂草之间。
两年前,江宁遭受大难,不仅出现了一名疯狂的杀人犯,还下了场能够腐蚀一切的“酸雨”,再之后,山海书院也似乎出了事,宣布停止机械服务,同时不再研究机械技术,而失去了理派的书院,就好像人少了一条腿一样,再也不是完整的了。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江宁也许还不至于像现在这般萧条。
让无数江宁人搬离江宁的,其实是因为大玄皇朝颁布的法令。
两年前,老皇帝还在位时,在酸雨平息后的一个月内,接连颁布了数道法令,不仅严禁山海书院继续研发机械技术,还将江宁的税收提高到了一个常人不能接受的水平。
反正房子也毁了,朝廷又加税,倒不如离开江宁,去隔壁城市居住,总而言之,江宁人走的走散的散,很快,整个江宁便成了空城。
山海书院还是一如既往的书声琅琅。
两年的禁令似乎没有磨灭还留在书院的夫子与学子的热情,他们每日还是在韩符韩山长的带领下,继续修习着德派的修心之法。
山海书院似乎在朝廷斗争中失宠了,书院出身的官员不再受到皇帝的青睐,也没有党派的帮助,许多官员忍受不住冷落,失意辞官归隐,回到书院教书。
他们也乐得清闲,每日只是教书作诗,再在书院后的田地里种上几粒瘦米,日子也算过得去。
直到覆天军的出现和老皇帝的意外死亡。
读书人一生追求无非四件事: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满腔爱国热情的他们,自然看不得“前朝余孽”的出现,恨不得立刻投笔从戎,为大玄抛头颅洒热血。
却不曾想,陆秀弘竟以“叛党”之名,抓走了在到处宣扬反抗覆天军的学子,并严刑拷打,直到,再无一人胆敢提及“反抗”一词。
就这样,满腔热血彻底寒凉,书院再次回到了平静的生活中。
“老韩!你又悔棋!一把年纪了,真是不知羞。”某人情绪激动地蹲在蒲团上,指着韩符的鼻子大骂。
才过去了两年,韩符原本满头的乌发便已半白,他呵呵一笑,抚摸着自己蓄起的胡须,摇头笑道:“明明是你悔棋在先,现在下不过我了,又开始倒打一耙。”
“不算不算!这局不算!咱们再杀一盘!”
正当两个老小孩唇枪舌剑之时,侍者在门口通报道:“二位先生,门外有人求见,说是,故人。”
“故人?”两人互相对视一眼,韩符急道:“此人还说了什么?”
“啊,有的,他还说了两个名字,安菱和林渔舟。”
“咚!”
棋盘瞬间被掀翻,黑白棋子好似大珠小珠落玉盘般滚落在草绿色的地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