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婉仪倚着墙根,望向紧紧盯着她的沈怀谦。
她知道他在这里盯着,她是不可能突破他,冲进寿康宫将宝仪郡主拎出来痛打一顿的。
他只会告诉她,要以大局为重,忍让这一时。
可他妈的,都是第一次做人,凭什么叫她忍?
宋婉仪捏了捏拳头,遂又放开,她抬起手稍微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襟,“还请陛下赐下轿辇,让微臣带平阳郡主姐弟出宫。”
沈怀谦藏在袖袍中的手紧了紧,哑着嗓子道,“太医说,她现在不宜挪动。”
“不宜挪动,总比继续待在宫中丢了命来得好。”宋婉仪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还请陛下成全。”
沈怀谦沉默了一瞬,“朕答应你,你先跟朕去御书房,朕有话跟你说。”
宋婉仪将手掌举起,掌心冲着他,“不必了,微臣正在休养,不想谈公事。”
说罢,她转过身子,不再去看他,“陛下事务繁忙,就请先回吧,微臣在这等着轿撵。”
沈怀谦站在那儿,盯着她的背影看了良久,最终还是转身上了御辇,离开了。
轿撵很快就到了寿康宫外边,宋婉仪让宫人在轿撵里面铺上厚厚的被子,自己也坐了进去,在身上又铺了层柔软的被子,让董知知躺在她的怀里,避免颠簸造成二次伤害。
董宴直到坐上轿辇都还在抽泣,“宋将军,您终于来接我们了,呜呜呜......”
宋婉仪叹了口气,“你跟知知受苦了,是我来晚了。”
当她听到董知知在宫中被宝仪郡主鞭打,如今生死未卜的消息的时候,她第一反应是恶作剧。
她明明已经让沈怀谦注意一下了。
但是来人言之凿凿,说此事宫中已经传遍了,她不敢耽搁,当即就换上官服进了宫。
路上她还一直心存侥幸,认为沈怀谦一个皇帝,怎么可能连个女子都护不住......
而现在,宋婉仪心中已经开始反思起自己来,她是不是对沈怀谦太过信任了?
他毕竟是封建帝王,手中的皇权对于他来说才是最重要的,就如今天一事,他明显是护着太后跟他的外甥女,不允许她在寿康宫胡作非为的。
她跟他,或许想要的东西从来都不同。
而他之所以愿意这样一直护着她,只不过是因为她是个现代人,拥有现代人的思想跟技能,他觉得很新鲜罢了。
但其实作为帝王 ,他比谁都自傲,不然如何解释,即使在自己送了口信进宫的前提下,董知知仍旧在寿康宫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呢?
她在宫中生活过,也知道沈怀谦对于皇宫掌控力,但凡他多对董知知上心些,安排人护着,都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
宋婉仪坐在轿辇内,脸上的神情变幻莫测。
很快,轿辇一路进了宋府,宋婉仪让燕九将董知知抱了下来,安置在明竹堂的厢房内。
再请府医过来看过,抬轿子的宫人很小心,在加上宋婉仪一直抱着,她身上的伤口没有再次破裂。
宋婉仪这才松了口气。
茴香进来给董知知换药,宋婉仪在一旁看着她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十分不是个滋味。
回想起自己曾信誓旦旦地对她说,在京城,她护着她,没成想这才进京一天,就成了如此光景......
颜之韵在一旁握住了宋婉仪的手,“平阳郡主有董知县在天上护着,不会有事的。”
“郡主?”宋婉仪冷笑一声,“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罢了。”
颜之韵叹了口气,“也不能如此说,若是任谁被打一顿,都能封个郡主的话,那就乱了。”
“陛下也是为了安抚......”
“哼......我知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嘛。”宋婉仪嘴角上扬,脸上挂着讥讽的笑容。
颜之韵看她这样子,就知道她不会轻易善罢甘休,握紧了她的手掌,“仪儿,不要冲动......”
宋婉仪捏了捏眉心,“我知道,只是我心中实在过不去。”
她看着董知知躺在那里,突然就想起了那日在知县府邸外,董知知戴着面纱,劝说百姓的场景。
阳城的百姓对于董知县留下来的爱女,十分尊敬爱戴,也愿意听她说话。
若不是她,恐怕此时胡人归顺一事还敲定不下。
安顿好了董知知之后,已经快傍晚了,宋德魏淑听说她从府外弄回来个全身是血的姑娘之后,也很快来看过。
了解了事情的始末之后,只是劝说她,犯不着为了此事君臣离心,那宝仪郡主是当今圣上的外甥女,太后的外甥女。
虽说自古以来王子犯法与民同罪这句话流传甚广,但又何时真正实践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