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训练暗卫、死士、杀手的暗河左使,如何能动心?
当初接这个任务时,墨影自然想过主上在给他设美人关磨意志。
否则保护一个女人的活儿,再重要也不至于要他亲自出马。
美人关而已,他见过的美人还少吗?
出门前他没想过会栽,结果……
沐家人还真是个个不容小觑,养好伤赶紧回自个儿地盘醒醒神。
墨影活动一下后背筋骨,忍着伤口扯疼,把自己从脑子里拔出来。
这几日伤药都是沐礼拜来替他换的。
狼崽子锋芒收尽,一声不吭,几天下来没和他说到三句话,要是放他的池子里打磨几年,这种心性以后可以接他的班。
没一个省油的灯。
他要不是被主上摁着打磨多年,绝对接不住苏嬷嬷的一个眼神。
还有凤玄尘……
墨影彻底冷静下来,此人若是敌人,他已经身首异处。
飞刃穿进身体时,墨影清楚凤玄尘没用全力,加上他穿了软甲抵御,才不至于伤到肺脉。
得回去闭关练功了。
深夜,墨影悄无声息出现在沐明昭的房中。
烛火亮起时,沐明昭才乍然惊醒。
“沐将军,打扰了,在下前来辞行。”
墨影一身黑色夜行衣配黑色面具站在阴影里,形如鬼魅。
沐明昭集中目力才看清,暗暗吃惊。
此人实力莫测,神出鬼没,怕也只有尘儿是他的对手。
“墨先生走得如此匆忙,可是遇到难处了?”
“并未。
沐将军不必起身,在下说几句话就走。”
“墨先生请讲。”
“斯图该杀,却不必由你手刃,也无需急于一时,沐将军当知犬戎可汗的用处在哪?”
沐明昭垂下眉眼,他自然知道以国事为先。
况且娇儿已经知道斯图还活着,他不忍看女儿日日为此事愁苦伤神。
“即使要杀,至少让郡主看清养父的真面目,这是她必须面对的劫数。”
不错,这一劫他必须帮娇儿闯过去。
若是娘子在,也定会做相同的选择,一如她当初为救他选择与虎谋皮。
没什么比儿女的人生圆满更重要。
“多谢墨先生指点迷津!”
“沐将军言重了。
在下与郡主相识一场,能为她做的也只有这点皮毛了,今后的路需要她自己走明白。”
天真又聪明的小公主,不知道经历了凤玄尘的两次磨砺,还会不会天真呢?
“告辞!”
“墨先生且慢!”
沐明昭赤脚下地,郑重向墨影行礼。
“您对小女有救命之恩,护送之情,沐明昭铭记于心,日后但凡先生有用得着沐某之处,请尽管开口。”
尽管开口?
这份许若不留余地啊!
墨影佩服沐家人知恩图报的胆魄,却并不认同这种承诺,做生意得亏本。
“沐将军真要谢,不如谢孟大人,我是奉命保护郡主,不存在报恩一说。
郡主是在下走的一趟镖,完璧归赵,这趟买卖便结束了。
沐将军和郡主要结账,可以找我东家。”
沐明昭听得蹙眉,墨先生怎么有种怕被他赖上的感觉,岂有此理?
他沐家人岂会上赶着送上门?
“如此,沐某祝先生一路顺风。”
墨影心头升起一丝复杂,随后悄无声息隐入黑暗,消失。
此刻,沐念娇刚做完一场噩梦,抱着苏嬷嬷瑟瑟发抖。
“嬷嬷,这些都是真的吗?”
“郡主别怕,都过去了。
任何人失去国家和军队保护,遇到弱肉强食,都会经历一些悲惨遭遇。
沐家男人都战死沙场,你爹死里逃生昏迷十年,他们做这些只是为了保护百姓不被犬戎的铁蹄践踏。”
沐念娇不敢回想那张老人的面孔,那令她受尽屈辱的老妇,竟然在鼠卫营向她跪地请罪。
说她是母亲的婢女,苟活到如今,就是为了代母亲对她上一堂课,让她看清现实。
还带了母亲留下的血书,暗黑斑驳的血字像诅咒一样在她脑子里漂浮。
告诉她在认贼作父,提醒她这些年享受的父女情,享受的宠爱与锦衣玉食,都是踩着沐家人的尸骨,母亲的命和所受的屈辱。
叫她如何能接受?
有那么一刻,沐念娇想迎上鼠卫营的机关暗箭,结束这种令她发疯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