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她的语气太过温柔,也或许是“姐姐为你撑腰”的气势给足了甜妹安全感,郑燕倏地红了眼眶。
她努力仰起头,防止眼泪落下,又努力挤出一抹笑容:“樱桃姐,你对我太好了,我有点想哭。”
人只有在受到委屈时,面对别人突如其来的善意才会落泪。
许樱桃越发确信小姑娘在夫家的日子并不如意。
她递上自己的帕子,柔声哄道:“不哭不哭,有问题咱们就想办法解决,自己憋着除了伤身毫无用处,你如今怀着身孕,更不能哭。”
“嗯,我不哭。”郑燕擦掉眼泪,咬了咬嘴唇,“樱桃姐,其实我今日来是想找小柏,问他借几本书,有他的批注就更好了。”
许樱桃忽的想起,郑燕的小叔子如今在镇上私塾上学,算算时间,已有四年。
她微笑道:“借书没问题,但你得告诉我,这书,是你自己要来借的,还是家中其他人的主意?”
郑燕闻言,缓缓垂下眼帘,声音细若蚊蚋:“是,是我婆婆的主意,她说小柏考上了县案首,各村都传他是文曲星转世,他读过的书,都有文气,再让我小叔子也读一读,明年定然也能考上童生。”
许樱桃轻轻挑眉,若她没记错,郑燕的小叔子今年已是第二次考童生。
四年寒窗,两次县试,却连童生的门槛都未能跨过,这孩子或许真不是块读书的料。
再者,并非许樱桃斤斤计较,县案首的读书笔记和学习资料,就算拿出去卖钱,她也不往多了说,五十两绝对没问题。
可郑燕的婆家却只想白嫖。
白嫖就算了,自己不露面,却让怀着身孕的郑燕来欠人情,清水村赵里正这一家子,属实有些不厚道。
要么是那家人脑子缺根弦,要么纯粹就是故意恶心人,除此之外,许樱桃实在想不出第三种可能。
“你上回来,也是想借书?”许樱桃问道。
郑燕点点头,不敢抬眼。
她又何尝不明白读书人的书本金贵,尤其谢柏还是县案首,他读过的书,那就等于被镀了一层金。
可无论她如何抗拒,她婆婆非得让她来借。
本以为樱桃姐成了乡君,她婆婆就歇了借书的心思,哪曾想,她婆婆更加笃定谢家二房的运道不一般,无论如何也得让她借来给她小儿子沾沾光。
郑燕打小被保护的极好,性子温吞又和善,从不与人起冲突。
面对她婆婆那种强势性格毫无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又来一趟。
许樱桃微微蹙起眉头,随即温声道:“燕儿,并非姐姐有意为难你,这书,姐姐可以做主借给你,但,你必须让你婆母和公爹,还有你那小叔子,过来给小柏道声谢。”
谢柏如今好歹也是秀才,见到高县令都不必下跪,赵家要借他的书,于情于理都该亲自过来表达谢意。
况且,许樱桃也并非真的在意那声感谢,她就是察觉到郑燕憋着一肚子委屈不愿吐露,她得逼她一把。
果然,郑燕一听这话,下意识猛摇头:“樱桃姐,我不敢,婆婆会骂我的。”
话刚出口,她便意识到自己失言,慌忙用手捂住嘴巴。
许樱桃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问道:“你婆家人经常骂你?”
郑燕摇摇头,自知瞒不过许樱桃,又只好点点头。
话匣子至此打开。
原来,去年春暖花开的三月好时节,郑燕如期嫁去了清水村的赵里正家。
没嫁过去之前,两家都认定了这是门好亲事。
然而,命运似乎总爱捉弄人。
郑燕嫁过去的第三天,恰逢县试放榜,她那初次应试的小叔子不幸名落孙山。
更糟糕的是,家中那只用于下蛋的老母鸡,也莫名其妙地病死了。
时人皆迷信,郑燕她婆婆孙氏便怀疑是郑燕带霉运,才害得儿子县试失利,连老母鸡都未能幸免。
自那以后,孙氏对郑燕的态度急转直下,再也没有了好脸色。
平日里,家中稍有不如意,她便摔摔打打,变着法子指责郑燕是个扫把星。
无论郑燕做什么,孙氏都能鸡蛋里挑骨头,对她进行贬低和嘲讽。
好在郑燕娘家不弱,加之大儿子很是维护自己的媳妇,孙氏只敢在嘴皮子上挤兑大儿媳,其他方面不敢做得太出格。
然而,即便是再可爱单纯的人,长期生活在这种被人精神打压的环境中,也会逐渐丧失自信和活力,变得怯懦畏缩。
郑燕不敢和婆婆叫板,更不敢回娘家告状,她男人是木匠,大部分时候都在外面做工,所有委屈,她只能默默藏在心底,独自承受。
这一忍,便忍了一年多。
结果到了今年县试,她小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