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岳林一愣,韦复盛轻飘飘的一个眼神,像是千斤重的巨石砸在他身上让他喘不过气来一样,吴岳林惊出了一身冷汗,他赶紧结结巴巴地答道:“少宗主……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韦复盛没说话,左手已经轻轻晃动起来,陆明缇察觉到他是要下蛊处置吴岳林,慌忙扑上去死死抓住韦复盛的双手,哭诉道:“大少爷,求求您饶了吴统领。”
付庆臣赶紧来拦,韦复盛冷不防被陆明缇一抓,受伤的手臂撞在门框上,疼得他呲牙咧嘴,韦复盛一甩手将陆明缇推在地上,恶狠狠道:“滚开。”
陆明缇整个人撞倒在大门上,身后两个丫鬟赶紧来扶她。韦复盛不管不顾地要对吴岳林动手,门口两排弟子怎么求情也拦不住。吴岳林见韦复盛没有饶恕自己的意思,把心一横,闭上眼道:“不劳少宗主动手,属下来世做牛做马再报答少宗主大恩。”说完,从身侧“唰”地抽出一把短剑,就要往心窝刺去。不等寒剑入体,吴岳林觉得双手一凉,他睁开眼看,原来是陆明缇不顾男女大防,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腕,制止着他的动作,吴岳林大惊失色,连忙抽回手俯身磕头,嘴里不住地道:“属下惊了少夫人,属下该死,属下该死。”
这时候,院里传来一阵婴孩的啼哭声,那声音撕心裂肺,听的人心里发颤。陆明缇慢慢转过身子,浑身颤抖地跪在韦复盛脚边,声音纤弱却字字有力道:“相公,为咱们孩子积点福报吧,真要处置人,别当着孩子的面,也别在自家府里。”
韦复盛不知是被陆明缇奋不顾身夺剑的样子震惊,还是被自己儿子的哭声触动,他的嘴唇抖了几下,终究没说出话来,现场一片安静,只有韦复盛粗重的呼吸声响起。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如梦初醒般回身匆匆离去。
陆明缇闭上眼睛,一大滴眼泪从她的颧角流下。她轻轻起身,整理了下破烂脏污的裙子下摆,对府门口跪着的所有明月宗弟子慢慢屈膝行礼,然后静静地走进了一片漆黑的院子,韦府的院墙很高,仿佛连月光也照不进来,吴岳林看着她瘦弱的背影被黑暗一点点吞噬,心里五味杂陈。
陆明缇简单收拾了一些药膏来到韦复盛房里,韦复盛让几个弟子守在门口,自己坐在窗边,手里像转核桃一样摆弄着两枚赤金令。他的眼神冰冷的让人害怕,陆明缇径直走过来,并没行礼,而是直接把他手臂上伤口处绑的药膏拆掉,又从盒子里挖了一些新药替他换上。韦复盛的伤口因为刚才的发怒又重新撑了开,里面的肉翻着,筋一跳一跳的,陆明缇仔细地把伤口对好,再轻柔地覆上药膏。出人意料的是,韦复盛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对她视如敝履,而是苦笑一声道:“你还来做什么,你不怕我吗?”
陆明缇手上的动作没停,头也不抬地道:“这个时候了,还说这些干什么。”
韦复盛叹了口气,没了曾经的意气风发,满眼沧桑道:“让你跟着我,也没享过什么福。如今我这样,你想走就走吧,就当是我感谢你这么多年替我守着这里。”
陆明缇的手一抖,药膏掉在地上一摊,她的眼神亮了一下,很快又黯淡了下去,而后又继续面无表情道:“相公,你还有儿子,还有这个家。只要你愿意,以后还可以过正常日子。”
韦复盛长出了口气,没接话茬。突然,他一把把桌上的药罐推在地上,发了疯一样对陆明缇道:“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你走,现在就走!”
陆明缇被吓了一跳,伤心得双眼噙泪,她飞快地收拾了残破的药罐往外走,刚走到门口,就又听见韦复盛恢复了平静的语调,在她身后道:
“明缇,照顾好儿子。”
陆明缇不明就里,她回头看了一眼,韦复盛站在暗处,看不清他的脸,月光从窗户里透进来洒在地上,却一点也照不亮韦复盛。陆明缇快步出了门,去侧房把药罐放下,正准备去看看孩子,忽然见后门处灯火通明,人声熙攘,隐约中,还有吴岳林的身影,她赶紧去一探究竟。吴岳林正在神情紧张地清点人马,一副大事临头的样子。陆明缇上前问道:“吴统领,这么晚了,你不在韦府守着大少爷,要去哪儿呢?”
吴岳林恭恭敬敬作揖道:“夫人,我等奉命出府办事。”
“奉谁的命,大少爷吗?我刚从大少爷那里出来,并没听他提起有什么命令。”陆明缇警觉起来,感觉不像是好事。
“是,夫人,”吴岳林点头道,“夫人刚走,大少爷就给了属下戴罪立功的机会。”
见吴岳林吞吞吐吐,陆明缇也不再客气套话,引他到一旁道:“到底是什么事,能让大少爷不顾自己受伤也要现在安排。”
吴岳林一脸为难道:“夫人,你别为难小人了,大少爷再三告诫禁止外传。”
“吴统领,你别忘了,刚才大少爷要杀你,我也为你求了情。你的动向事关大少爷,我岂能坐视不管?”陆明缇语气强硬道。
吴岳林沉默不语,他想了想,小声道:“少宗主想要东山再起,只靠我们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