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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禾城,甚至从它还叫作哈密的日子算起,就从来没有见证过这样的夜晚。
这一夜…是这样的黑,这样的长!
这一夜,是那样的匪夷所思,每一件事情,都是那样的不可思议,那样的粗暴或是奇怪。
睁大着眼睛,它看到自己的身体被破坏,被燃烧,看到自己目前的主人黑水军在节节败退,看到似乎是准备成为新主人的项人将城防突破。
它也看到,第三方的势力,人数最少的一支军队,被那叫作赵非涯的首领指挥着,竟然又将项人们逐走。
它又看到,还在战事方艾的时候,第三支军队中似乎已有了轻微的内讧,那个名为萧闻霜的年轻人,竟然刻意的向赵非涯进行着攻击。
它还看到,正活动在城中的,还有很多没法归属入这三个方面的人,掩藏住身份行走在黑暗当中,虽然没作甚么,但他们却确实有着左右最后战果的能力。
当夜晚行将结束时,宜禾城终于看到了战事的消退,看到项人象潮水一样又从它里面退走。
可,血却仍在流,敌意和谋略仍在继续。
它看到赵非涯毫不客气的亮出禁军腰牌,将黑水军守将领怒斥后当面斩杀,宣布自己已将此城接管,以及萧闻霜做为自己的副手,应该享有只次于自己的权力,应该指挥和掌握城守的每个细节。
它看到完全没有准备的两人,首级虽失,身尚未倒,两腔血泉喷出尺来高,将堂前染的一片鲜红;看到赵非涯按剑血中,睨视号令,教各人皆回营整点军伍前来报效;看到那些亲随竟没一个敢于造次,尽皆跪伏于地的表示服从;看到赵非涯随即便亲持两人首级而出,示于黑水残军及城中百姓,更言自己早知项人有异谋于此城,特引轻骑先缓其急,大军随后便到,只消撑持数日,那时里应外合,便是大胜可期。
它看到,满城军民都被赵非涯这番话说的精神大振,一个个欢欣鼓舞,;看到赵非涯跟着便号令连连,教将城中健壮男子编列入伍,助守城头,又教妇嬬皆领差造饭;又看到一干里长无不是诺诺而退,周围百姓也皆跃跃,并无一个叫苦抱怨,各各领令而退,一路上尤在议论不休,都说大军将至,项人必亡,有十分快活说话不提。
它还看到,当人群散尽时,出现在萧闻霜与赵非涯之间那完全谈不上是友好的对话,萧闻霜诘问着赵非涯的谎言,赵非涯则以“诡语而振军心,此法古已有之,非吾爱诈,不得已罢了。”的大笑来做回答。
以及,犹豫了一下,萧闻霜终于未问赵非涯为何会在刚才将军权突然分配到自己手中,转身而去。还有,则是带着奇异笑容的赵非涯,眼中闪着异样的光彩。
它还看到,意外带来惊喜,惊喜带来崩溃,崩溃又带来混乱,将明里暗里的很多人都卷扯进来的混乱。
…长夜,长得看不到头的夜,夜很黑,令人绝望的黑,夜又是红的,血染成的红。
还好,再长的夜,也终归要让位给黎明,“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到底只是一些儒生的大言。
太阳升起来了。
一视同仁的,他将光热均分给正持戈城头的守卫者和正狼视城下的攻掠者,在他的眼中,这两造并无不同。
蜗角国斗,伏尸数万,但,看在人的眼中,触氏抑或蛮氏又有什么不同?
太阳是温暖的,是普照大地的,是无所不在的…至少,大多数情况下是这样。
宜禾城中,偏北城的一处死巷,虽然太阳很好,也很慷慨的释放着光热,却怎么都透不进这巷子。
“爹…”
轻轻的喃语自巷内透出,一丝哭腔也无,却颤抖的比任何恸哭都让人心战。
巷外,箕坐着面色若僵的马伏波,粗大的双手抱着垂下的头,谁也不理,只是默默的守护在巷外。
稍远一些,是此刻更应该出现在城墙上的两人:已在稍早些时候被赵非涯当着所有军官之面高声宣布了将成为军中的二号人物,可以代替其指挥城防的萧闻霜,以及发出这令包括萧闻霜在内的所有人均目瞪口呆之命令的赵非涯。
再远一点,是脸色白的比任何人都厉害的花胜荣,小音也在,满眼都是担忧,一双眼流盼来去,只是盯着营门在看。
不止一个人曾尝试过去和云冲波勾通,可他却根本没有这样的意愿,更以无比坚决的姿态将刀气挥出,击向每一个试图走进巷内的人。
…如果是马伏波的话,也许会有不同,可是,他却如云冲波一样,始终僵硬着在那里,一言不发,很明显没有任何和别人勾通的欲望。
(这个人,竟然还活着…)
已不知第几次扫视过他的身影,萧闻霜在心中默默估计着。
虽然与马伏波或是云冲波都还没能有任何交流,却并不妨碍萧闻霜推断出马伏波都告诉了云冲波些什么,事实上,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