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直昨夜宁酊大醉,一夜未归。
朱乔儿一大早便遣了人去寻找钟直,将刘氏委托给宋芝芝照顾后,自己则出府去寻良医去了。
进了城,她并未直奔医馆,而是先去了一家车马行。
云梦马行是河阳规模最大的车马行,驿路镖局的马车马皆是在此处采购。
朱乔儿按照之前商定的暗号报上了名讳,然而她未能如愿见到管事的人,只得了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静观其变”四个字,再无其他多余的信息。
火烧眉毛的事情,怎能静观其变,分明是敷衍!
她还想询问几句,却被车马行的护卫毫不客气的赶出来了。
朱乔儿来之前就有过几分猜测,只是不愿意相信事实罢了。现如今车马行这般行事,更加笃定自己被人当作棋子,给人做了筏子。
想当初那人找她谈合作时满满的诚意,现如今目的达到了,过河拆桥,全然不顾她的死活,偏偏她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前有狼后有虎,她不能寄希望于别人,得打起精神来应对接下来的事情。
她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朱乔儿马不停蹄的去了医馆,寻得之前为刘氏看诊的李大夫。
等回到钟宅时,钟直已经回来了,此刻正守在刘氏跟前尽孝。
他看到大夫来了,连忙腾出位置,挪了把椅子请大夫坐下。
李大夫伸出右手,食指、中指、无名指分别搭在刘氏寸、关、尺三个部位,切脉时表情凝重、眉头时而皱起。
钟直等人屏息立在一侧,大气也不敢出,生怕打扰了大夫切脉。
片刻后李大夫收回了手。
“大夫,我母亲之前服了您的药,已经大有好转,为何突然之间病情会陡然直下,甚至……比之前差。”
刘氏现如今口眼歪斜、嘴角流涎,口不能言,病情来势汹汹,委实说不得好。
李大夫眉头不展,缓慢开口道:“老夫五天前曾为钟夫人看诊,形势大好,这说明我的治疗方向和用药是没有问题的。按照正常情况下,钟夫人内服药物外加康复疗养,不出三两月必能恢复。可……如今”。
李大夫顿住了话头,行医多年什么情况没见过,深知言多必失。病情不好把责任归咎于大夫的人一大把,甚至迁怒于大夫的人也不少。
钟直朝大夫行了一礼,话说得极为诚恳。“母亲之前服用您的药好了许多,在下是信得过李大夫的医术与为人的。如今母亲情况反常,想让您帮着分析分析,找找原因出在哪里,日后我们好防范一二,规避风险,至于诊金好说。”
李大夫知道自己碰到讲理的人家,沉思了片刻道:“从脉象来看,乃情志不畅,急火攻心之证。依老夫多年的经验,钟夫人所范之症为中风,乃二次犯病。”
如今事事顺着母亲,两个侄儿环绕膝下,乔妹贴心伺候,母亲为何还会情志不畅、急火攻心呢?
李大夫见他费解,好心提醒道:“最近有没有服用燥热温补之物?又或者情绪激烈波动?”
钟直径直摇了摇头。
乔妹自从上回仔细询问过病患饮食禁忌之后,便处处谨小慎微,入口之物不假于人,不可能出错。
李大夫捋了捋胡须,若是都未有的话,这病来得着实有点蹊跷。“你们再想想,从钟夫人的饮食或者情志方面入手,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的。”
宋芝芝将目光投向了朱乔儿,说来确实惭愧,平日里被两个娃缠得走不开身,腾不出工夫照顾婆母。每次过来探望婆母,见朱乔儿伺候的服服帖帖的,她便也只能是象征性的问候几句,坐上片刻。
“乔妹你和婆母相处最多,可有发现异常?”宋芝芝问道。
“姨母饮食一直是我在负责,没有异常。情绪方面……”,她抬起头看了钟直一眼,又有些扭捏的垂下几头,有些为难地道:“直哥多日未来探视,姨母多少有些怄气的。姨母也总是忧心自己好不了会变成累赘拖累我们,有些时候情绪难免有些暴躁。”
钟直看着为一直为母亲病情奔波忙碌的朱乔儿,心中愧疚更重了。
“对了,昨天夜里姨母自己强撑着下床喝水,可能动作不利索失手打碎了茶壶。我听着动静赶出来,她正情绪激动的大哭,总说自己不中用一类的话。后来情绪平稳了后说自己头有些昏沉,要我扶她先躺下。我想着明天一早再请医生不成……”
朱乔儿抿着嘴唇,红着眼眶道:“都怪我大意,直哥、嫂嫂你们骂我几句吧,这样我心中好受点。”
“姨母平时里都是寅时起夜完了再喝水,昨晚我看时辰未到,我便睡过去了。姨母定是怕耽误我睡眠,不肯叫我……”
“好妹妹这怎么能怪你呢,你已经尽心尽力了,我们大家伙感谢你都来不及。”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