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8年的上沪火车站位于建界路宝山路口,也就是后世的上沪ja区。此时的上沪还没有形成几十年后发达的交通网络,不消说享誉全国的虹桥枢纽站,就连真正的上沪站(新客站),还需要等到1987年才正式开通。
到那时,位于ja区的上沪火车站将改命为上沪北站,成为老上沪人口中的“老北站”。
关于七十年代的上沪,聂子航并非完全陌生。
1972年,荷兰导演伊文斯与其妻子玛瑟琳娜·洛里丹为老上沪拍摄了一部纪录片,由于伊文斯的知名度,该纪录片后来成为聂子航读大学时的翻译练习模板之一,旨在能够通过带有口音与俚语的外文音频描述,立即传译出准确的对话记录。
比苏南县火车站广阔近一倍的月台,很快吸引了聂爱红的全部注意力。
她像一只觅食的仓鼠一样,好奇地打量着建设于1945年的旧候车室,以及1961年后扩容的旅客月台与火车轨道。
推小推车的小贩有的生意兴隆,有的三两坐在一起,用地道的上沪方言交流着平淡而充实的一天。
较之聂爱红,余晓丽显然平静许多,走在聂子航的身边,不乏笑意地说道:“如果苏南县更靠近苏北的话,我们可以坐轮渡过来,那样景色会更好。”
“但从苏北坐轮渡入沪,动辄也要五六个小时,而且冬天不易行船。”
余晓丽一讶,问道:“你坐船来过上沪?”
聂子航笑道:“没有,只是在各种旁学杂收的读物上偶然看到过,就记在心里了。”
出了站,一行人坐上两辆黄包车,往ja区近南京西路的招待所跑。
“咱们安置下来之后,先解决吃饭问题,然后你可以陪爱红还有子健逛一逛,晚上五点钟左右我们一起去见工业局的领导。”
这话余晓丽在职工大会那晚和聂子航知会过。
既然最初接了余晓丽手头的活,政治审查早晚要面对。
但他更担心的是:“招待所多少钱一个晚上?”
余晓丽情不自禁地抿嘴一笑:“7元一个晚上。”
聂子航快要惊呼出声:“这么贵!”
得到稿费收入之后,他比平常更加精打细算,尤其在每次进行体面的花销之后,对于平常的零用则是能省则省。
按8角钱一斤猪肉算,7元钱够聂家三张嘴开好久的荤了……
痛,心痛,无比心痛。
余晓丽见聂子航眉头紧锁、满面愁苦,笑着劝导道:“如果你通过了领导的审查,说不定会报销你在上沪的差旅费。”
还有这种好事?!
聂子航摸了摸兜里的钞票,顿时充满了动力。
1978年,老南京路上还没有高耸入云的钢筋森林,昂贵的酒庄与不断变换的霓虹灯还未应运而生,但其时下的繁华程度,足以让上沪位列世界第二大城市。
水泥路上频繁往来的轿车与公交车,仿佛人手一辆、再也不够罕见的自行车,足以让聂爱红与聂子健瞪圆了眼睛。
尤其是聂子健,第二次来到上沪的他,依然被这番景象惊讶的无言以对。
“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沉浸在震惊中的聂爱红扯了扯聂子航的衣袖:“哥,上沪是不是已经实现理想主义了?”
聂子航笑道,委婉道:“还有一段距离。”
约有十几二十层的大光明电影院楼下,张贴着《智取威虎山》与《沙漠的春天》两张巨幅手绘电影海报,一辆三轮车打着响铃与聂子航擦身而过,带起一阵冷风。
他顺势侧头,瞧见“红心高筑,艰苦奋斗”的标语,两个穿军大衣的年轻女人站在标语前照相。
街道的尽头,一座刷满红漆的建筑挂着一块牌匾,上面写着:红房子西菜馆。
这是1978年年初,整个上沪南京路的景象。
那么1978年年末呢,或者1979年,当带来巨大变革的政策在全国的土地上响起,那时的上沪又会是怎么样的景象?
大风呼啸的时代即将来临,此时站上风口,就算是需要产后护理的母猪,也能在暴风中昂首起飞。
想到这里,聂子航忽然把目光投向聂子健。
他走过去,拍了拍弟弟的肩膀,指着近处那栋最高的大光明电影院,半开玩笑地问道:“想不想留在上沪?”
聂子健毫不迟疑地点头:“想!”
……
傍晚五点钟,聂子航与余晓丽再次坐上黄包车,来到上沪鼎鼎有名的大酒店——和平饭店。
始建于20世纪初的和平饭店,俨然具有非凡的时代意义,经历70余年的巨大变迁,它已然成为了上沪地标性的建筑物。
聂子航走进酒店的时候,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