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徐徐地吹,吹入龙门镇,吹动着地上的黄土,吹动着雕塑的衣服。
马儿发出轻鸣,是饥饿,还是催促?
小饭铺里的人都不说话了,马儿觉着没了偷听的乐趣?
常无意眸子沉了下去,他是个自信的人。
剥皮的刀很自信,杀人的剑也很自信。
自信的人,总是不愿意的低头的。
可是自信的人,往往也会因为自信而死。
现在,到了常无意做选择的时候,选择自信,还是不自信?
自信出剑,自信剑能让他活下来?
他开始迷茫了,自信的人一旦开始迷茫,也就不会继续自信了,剑也不是自信的剑。
常无意盯着凌玄,明明凌玄什么都没做,却能感觉到凌玄如惊涛,如海浪一般的杀气。
这股气机锁定着他,令他几近窒息。
风仍在吹,没有吹进小饭铺里,却吹的他全身冰凉,心里也凉。
常无意道:“十万两,我跟你去狼山。”
凌玄道:“你是个聪明人。”
常无意道:“不聪明的人活不下来。”
令他几近窒息的气机消散了,他放松了下来,却感受到后背已满是冷汗,汗水粘黏着背上的衣服,有点凉快。
蓝兰已拿出了十万两,随手就是崭新的一百张银票,每一张都是千两。
十万两不是一个小数目,凌玄不眨眼就答应了,蓝兰也不眨眼就掏出来了。
常无意接过银票,走到灶台把十万两给了老婆婆。
这样一个矮,瘦,干枯,全身看着没有四两肉的剥皮刀客,却把一笔巨款给了一个不认识的老婆婆。
老婆婆收下了这十万两,道:“你是常无意。”
常无意点头,道:“是。”
老婆婆佝偻的身子忽然间就直了起来,疲倦衰老的眼睛里立刻发出了光。
就这么一瞬间,平平无奇的老婆婆好像变成了另一個人。
变得年轻了,而且充满了威严和自信,变得镇定而冷酷。
这种变化是很惊人的,也是很可怕的。
常无意脸色却没有任何变化,坐在老婆婆的对面。
老婆婆道:“要去狼山?”
常无意道:“是。”
老婆婆道:“你可能会死。”
常无意道:“是。”
老婆婆道:“你必须去。”
常无意道:“是。”
老婆婆道:“我喜欢公平,你在我这店里收过很多帐,十万两太多了,这对你不公平。”
这些年常无意经常会来这个小饭铺里收账,也让这个破旧的小饭铺少了很多的麻烦。
每次来吃的都是面汤比洗锅水还脏的肉丝面,喝的都是比醋还要酸的黄酒。
常无意道:“哪有绝对的公平。”
老婆婆道:“你想死么?”
常无意道:“不想,所以我要去狼山。”
老婆婆道:“狼山有各种各样的狼,日狼,夜狼,君子狼,小人狼,有不吃人的狼,也有真吃人的狼。”
她说着,常无意听着。
蓝兰也听见了,她想要开口却被凌玄按了下来。
别人在谈话,打断终归是不礼貌的。
老婆婆又道:“这些狼里面,你知道什么狼最可怕?”
常无意道:“君子狼。”
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是最可怕的,比那些小人要可怕的多。
老婆婆道:“君子狼的老大,是个君子,像个先生,每个人看见他都觉得他很可佩又可亲,可是他该死,该死上三万七千八百六十次!”
常无意听着,蓝兰也听着。
凌玄仍然在喝酒。
老婆婆消了消火气,又道:“除了这些狼,山上还有嬉狼,迷狼。”
这句话说完,她突然看向了凌玄,道:“小道长,你知道什么是迷狼么?”
凌玄道:“知道。”
老婆婆道:“你去过狼山?”
凌玄道:“没去过。”
老婆婆听得出,凌玄说的是真的。
真的知道,也真的没去过。
她叹了口气,本来还有许多要说的话,这时候也都不想说了。
一枚已被磨光了的铜钱,已被拿了出来,上面有道刀痕。
铜钱递给了常无意,他收下了。
老婆婆笑着,道:“我本想公平一点,想跟你多说一点,小道长却都知道,我说了也没有用,我以前认为没人能活着从狼山出来,现在觉得伱们或许有人能活着出来,这个铜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