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敏死了二十几天了,该来吊祭的亲属官员们,大多数已经吊祭完毕。
林府的门子,远远瞧见贾蓉走来,身穿素服金带的吊祭服,胸前补子是三品武职的虎豹补子,登时吃了一惊,连忙快步迎上来,给贾蓉行礼请安。
贾蓉颔首点头,派人送上一份奠仪礼单,表明自己的身份。
“原来是宁国府的小蓉大爷到了!”门子吃了一惊,“快快里面请,老爷和小姐都在后堂呢。”
进入林府,贾蓉被门子领着,直往园子里的灵堂而去。
林府很大,左路院修筑了一座园子,是典型的扬州园林,多假山堆石,围着静湖,有环廊庭轩,看上去即有江南的素雅,又凭添北方的豪迈。
走过假山石径,迎面一座阁楼,建的高阔,共有三层。楼前左右各摆了五十高僧道众,正在念诵经文,给死去的贾敏往生打醮。
贾蓉走入阁楼大厅,厅里布置成灵堂,灵堂左右无人,只有小厮陪着,有富商士人出入,给贾敏烧纸哭祭。
就在贾蓉跪在蒲团上,对着贾敏的棺椁烧纸哭祭的时候。棺椁西边的刺绣屏风后面,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旋即传来稚嫩的陪哭声。而厅里左侧紫檀木屏风后,也突然转出来一个身穿素衣麻巾‘轻孝服’的中年人。
这是后堂的林如海父女,得知贾蓉上门哭祭,从后宅穿插过来了。
“老姑母,呜呜呜……”
灵堂前,贾蓉跪在蒲团上,忍不住捶地嚎啕大哭。
一边哭,一边讲述过去贾敏做姑娘时,对他如何好,如何照顾他,给了他久违的母爱之类云云。
听着贾蓉的嚎哭声,灵堂里的众人鼻尖泛酸,眼眶泛红,被这股悲伤氛围感染了,忍不住陪着一起哭。
尤其是林如海父女,得知贾蓉与妻子(母亲)的“深厚渊源”后,更是对贾蓉凭添了几分亲近之意。
林如海年轻时是见过贾蓉的,知道妻子在西府里做姑娘的时候,身后总跟着一群小孩子。
确实对西府的贾琏、贾珠,东府的贾蓉、贾蔷兄弟俩,是非常照顾的,对他们十分疼爱。
所以,听着贾蓉的哭声,林如海泪眼婆娑,脑海中记忆倒退,仿佛回到年轻时候,再次“看见”了一个在园子里读书的素雅少女。
那是贾敏少女时代,天真烂漫的模样。
想起亡妻年轻的面庞,想起这些年生活的“点点滴滴”,林如海心潮起伏,忍不住老泪纵横,跟着在灵堂里哽咽哭泣起来。
林如海如此,而坐在刺绣屏风后面的林黛玉,就更是不堪。
听到母亲年轻时候的“温柔故事”,林黛玉仿佛再次感受到了母亲的存在,脑子里幻想起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那是她母亲年轻时候的模样。
“母亲,呜呜呜……”林黛玉抹着眼泪,忍不住哭的大声了。
而对贾蓉这个陌生的“侄儿”,也不禁泛起亲近之意,忍不住抹着流泪的眼睛,瞧着刺绣屏风后隐隐约约的那个少年,暗暗想道,“原来他是母亲从小带大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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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蓉在灵堂里烧纸哭祭了一会子,赚了不少林如海父女的眼泪,身后小厮们便纷纷上来劝诫安慰,让贾蓉和林如海父女保重身体,别哭损了元气。
贾蓉止住哭声,与林如海拜了三拜,拱手作揖道,“老姑父,侄孙不孝,来晚了,没能见上老姑母最后一面。”
“这也是你姑祖母的命数。”林如海摇摇头,问道,“你父亲和蔷哥儿全都安葬好了?”
“是。”贾蓉点头,“全都葬到了青龙山祖坟里了。”
“唉,可惜蔷哥儿了。”林如海叹息道,“这几年,各省道州府都在报灾。便是运河沿岸的百姓都遭受波及,出来劫船的水寇是越来越多了。入京的官员多次被骚扰,也有人被劫杀。陛下下旨申斥了好几次,甚至换了個漕运总督,也没好转多少。”
林如海感慨叹息了一番,说了一番政事,安慰了贾蓉几句,旋即伸手一扬,引着贾蓉去见林黛玉。
“走,去见一见你小姑姑。”林如海领着贾蓉,走入刺绣屏风后,瞧见了一位小女童。
不过六七岁年纪,却生的乔模乔样,小美人胚子,身体面庞虽怯弱不胜,却有一段自然的风流态度。
但见: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闲静似姣花照水,行动似弱柳扶风。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
秉绝代姿容,具稀世俊美,身上的书卷气吹散了贾蓉身上的俗气。让他不自觉心生怜爱。
“侄儿贾蓉给林姑姑请安。”
贾蓉恭敬行礼。
“快起来罢。”林黛玉仔细端详贾蓉,但见:
头戴乌纱帽,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