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离挨打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岁繁又砸吧砸吧嘴:“不过我还是挺羡慕你们的。”
周遭要揍她的兵卒们阴恻恻的看着她,等她一个解释。
岁繁一边将自己的被子胡乱团了,一边道:“你们杀敌了好歹有个子孙能炫耀,我要是没了都没人知道。”
所有人的精神都已经在战争中紧绷到了极点,如今听着岁繁这不着四六的话便有人将被子一摔,阴阳怪气道:“炫耀个屁,老子托梦给他炫耀吗?”
岁繁斜眼瞪了他一下:“小了,格局小了。”
“你有招?”那人猛地一转头,死死的盯着岁繁。
做人嘛,活着图个爽快,死了图个名声。
他活着的时候没爽到,就想图个死了的名!
要是能将他杀敌的数量记下去,传到子孙那,那可就是长大脸了!
老子虽然是个臭丘八,但也是杀过北狄蛮子的厉害人物!
岁繁一咂嘴,高深莫测的道:“山人自有妙计!”
“砰!”远处有人从铺上跳起来,指着岁繁就骂:“那边的瘦猴,你再逼逼赖赖不说正事,看老子揍不揍你!”
岁繁一瞪眼睛,扶着膝盖也站起来:“你特么过来,你不过来,你就是小娘养的!”
在这都是糙汉子的地儿,你讲究什么温良恭俭让是没用的,你必须得横,必须得立起来,不然让人欺负死了都没话说!
那边那汉子一听她这话,血红着眼睛就过来了,岁繁也当即撸胳膊挽袖子就要朝那边冲。
可等着听妙招的将士们哪能让他们打起来,拖一个抱一个的把这两个人都给拦住了。
那汉子喘着粗气被拦了下来,可耳朵却是高高的竖着,等岁繁说她那妙招。
门外,少将军又看了一眼那脸色已经有些发白的监军一眼。
那监军后背都湿透了,此刻已经把这大营中闹事的兵卒们祖宗十八代挨个问候了一遍。
什么时候闹不好,非得在少将军在的时候闹事?
“我要是你们啊,就在每次守城之后将自己杀了多少人给记录下来。”见一众不识字的汉子们不以为然,岁繁撇嘴道:“不会认字还不会画吗?找几个识字的人将自己的名字给弄好,然后杀一个就画一笔,肯定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有人撇嘴:“记得明明白白的,然后随着我们一起烂在这城墙头?”
他们人都出不去,记这些东西又有什么用?
还以为这瘦猴能说出什么好主意呢,原来就是这些不着调的。
“听我说完啊!”岁繁盘腿坐在了不知道谁的铺位上,继续道:“然后咱们就找个隐蔽对咱重要但对蛮子们不重要的地儿给埋了。”
“这样的话,等城破了,那些家伙也不会去找咱们的东西,可朝廷来人了就不一样了啊!”
“那些家伙就是再不要脸,一得有限度,等春天一来北狄人退走,那些家伙就会再次抖起来,自吹自擂一番如何英勇夺城,重新驻扎回这里来。”
“到时候他们发现咱们的东西,不管是为了提振民心士气,还是为了自己的政绩,都得大夸特夸,到时候咱们的英雄事迹不就传出去了吗?”
“说不定有幸运的,还能得到朝廷亲自的嘉奖,惠及子孙呢。”
众人一听,都非常心动,这也是个招啊!
虽然他们一天天骂骂咧咧的恨朝廷到心坎里,但能得皇帝老子的奖励,谁又会不要呢?
霎时间,岁繁身边就围了一大批人,叨叨来叨叨去的说着自己的疑问。
那被拦下来的汉子也嘟囔着道:“说得容易,可咱去哪里找识字的人去?”
那些个管粮草的家伙倒是识字,可他们这些普通的丘八也够不上人家啊!
岁繁一拍胸脯,得意的看着汉子:“那人正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众人大惊:“你竟然识字?”
这在这年头,可是不可思议的事情,识字的老爷怎么会来和他们丘八混在一起?
岁繁笑嘻嘻道:“对,识字,所以写名字的事情就包在我身上。”
顿了顿,她一指远处那个汉子:“你排最后一位!”
那汉子哼了一声,嘟囔什么你还挺记仇之类的话,可却再没敢对岁繁大小声,又随着旁人琢磨起到哪里去找木牌。
这个大营中,好像因为岁繁的一句话就变得活跃起来,众人好像都充满希望了一样。
可实际上,谁也不知道这招到底能不能成,更不知道那不要脸的朝廷会不会按照岁繁的话去做。
可在这种绝境中,有一线光芒,哪怕是假的也足够让大家开心了。
里面吵吵嚷嚷,外面的少将军却是道:“是个好办法。”
命没了,不就只能用个名来支撑意志力了吗?
他当机立断道:“传令书记官,以此为计策重抄战功簿登记造册,不得有半点遗漏。”
在如今必死的局面下,记录军功的事儿都已经懈怠起来,不知道有没有命见到明日的大家也不大在乎这些了。
但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