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音觉得他脸色怪怪的,连忙挪到他的身旁,张开双臂抱住他,“陛下,可是遇到什么为难的事了?陛下若是愿意,可以说给我听听。我虽未必能帮你分忧,但说出来总归舒服些。”
她的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细细的,柔柔的,如同晚风轻轻拂过脸庞,让你的心也不禁随之荡漾。
可顾珩却更难过了。
这样美好的女子,为什么要遭遇那样的事情?
她应该被人捧在掌心里,永远都不用知道何为痛苦和绝望,开开心心、无忧无虑地过一辈子。
夫妻和睦、儿孙满堂……
“姝音。”顾珩又轻轻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声音已经有些哽咽。
姝音越发感到诧异,“陛下,你怎么了?”
顾珩没有说话,不愿她看到自己此时的模样,一伸手就把她揽入了怀里,紧紧地抱着。
姝音感觉到他微微有些颤抖,过了一会儿,颈间甚至还点点湿濡。
她的心陡然一震,知道他肯定是遇到了很难过的事,却又不知怎么才能安慰他。
两人就这么安静地相拥了很久。
就在姝音以为他不会说话的时候,顾珩嘶哑的声音缓缓在耳边响起了起来,“姝音,孩子的事,我很抱歉。”
姝音的眸光骤然一缩,“你、都知道了?”
她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平静。或者说,一开始的震惊过后,她反而感到了如释重负。
他知道了也好。
姝音从他怀里退开一点点,抬头看着他的赤红的双眸,很认真地说道:“我一直都想告诉你的,只是这样难以启齿的事我始终还是开不了口。我也害怕你知道后会怨我,会降罪侯府。”
顾珩急切地摇头,眼底翻腾出丝丝缕缕的痛楚和愧疚,“我怎么会怪你?我只会怪我自己,怪我自己当年太糊涂。我都拿着你的玉佩了,却还是找错了人,让你一个人独自背负和承受那样的事情。
姝音,对不起。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孩子留不住也是我造成的,你不要再责怪自己了,好不好?”
他都不敢想象姝音自那一夜之后都经历了些什么……
姝音不想哭的,可他这么一说,那些多年压抑在心底的委屈和愤懑就瞬间爆发了出来,一时抛开了他帝王的身份,揪着他的衣襟质问,“你为什么不早点找到我?为什么?为什么?”
“对不起,姝音,对不起……”顾珩辨无可辨,只能一遍又一遍说着这苍白无力的三个字。
他知道就算他如今再说什么,做什么都无法弥补失去那个孩子对她的伤害。
不知过了多久,姝音哭得累了便停了下来,就那么静静地窝在他的怀里,心里感到了一种久未有过的轻松。
原来有些事和人一起分担后,真的会感觉舒服很多。
“陛下,你真的不怪我吗?一点点也不怪吗?以后也不会吗?”姝音从没想过他知道后会是这样的反应,说实话,她很有些难以置信。
这人年过三十膝下都还空虚着,应是很在意子嗣的才对。就算能理解她当时的艰难处境,却也不表示他的心里就不会有嫌隙。
顾珩扶着她的双肩,直直看进她的眼底,“不会!我只会怨我自己。”
姝音与他对视了一会儿,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不知为何,她的心里忽然生出些莫名其妙的笃定——只要他们两人一起面对,这道刻在心底深处的伤口总有一天会愈合……
自从那日把话说开后,两人之间的关系倒是更近了一步,仿佛有一条看不见的纽带把他们紧紧裹在了一起,让彼此的心更加贴近。
姝音在顾珩的面前好似终于褪去了那一层浮于表面的恭顺,整个人都变得鲜活起来,会与他撒娇,会瞪他,还会打趣他,会说出自己内心的真实感受……
顾珩知道她渐渐对自己敞开心扉了,更是恨不得时时刻刻都与她在一起。每日天一黑都会迫不及待地去琼华宫,就算还要批阅奏折也想待在离她近一点的地方。
只是他内心欢喜的同时,并没忘记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也想尽力为那个孩子做点什么。
姝音听说他的计划后,不由得瞪圆了眼睛,一脸匪夷所思,“陛下想让我假装怀孕?”
然后再假装流产?
顾珩难得有些忐忑,握紧她的手解释,“我知道你一直想给那个孩子一个堂堂正正的身份。抱歉,这是我如今想出来的最好的办法。只是要委屈你陪我演这样的戏。”
姝音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委屈的,只是一时太震惊罢了,仔细想了想,也觉得这是一个好办法。
这样,她的孩子,他们的孩子就能名正言顺的找回自己的身份。
想通了这些,姝音立马就点头答应了下来,不过她的心里还是有些没底,“我们这样做,会不会不太好?”
她倒是从话本子里看到过后妃假装怀孕又流产嫁祸别人的,但皇帝自己策划这样的事,还是头一次听说。
顾珩安抚地摸摸她鬓发,唇角微扬,“别担心,不会有人知道我们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