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爸爸不出来了，姑姑说妈妈走了，他们都不要妞妞了。” 妞妞的小手拉住范筱菁的手，但小脑袋还是垂着，嘴里很小声地说道。
    范筱菁眉头动了动，轻轻蹲下身子，将妞妞抱在怀里，柔声安慰，“ 爸爸喜欢妞妞，只是他现在在想事情，想好了后就会出来找妞妞玩了。”
    “ 妞妞要妈妈。” 妞妞一双大眼睛里都是泪水，但还是忍着不敢让眼泪掉下来。
    “ 这可怜的孩子。” 范筱菁眼圈也红了。
    楼上那里终于有了动静，一阵哒哒哒的拐杖落在木地板上的声音后，陈知诚顶着一头蓬乱的头发胡子，身子瘦得快要脱形，撑着拐杖一步步从楼梯上缓缓走下来。
    仿佛根本没有看见站在门口的顾铁云和范筱菁两个人，陈知诚缓步走上前，伸手从范筱菁手里接过女儿，抱在臂弯里，转过身一步步又往楼上走去。
    “ 知诚哥。” 顾铁云在陈知诚身后喊了一声，从公文包里摸出一个信封，向陈知诚递了过去，“ 这是齐蓝留给你的信。”
    陈知诚的身子定在原地，很僵硬地转过身子，从顾铁云手里接过那封信，又默默转过身，抱着妞妞往楼上走。
    “ 陈知诚！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不会犯错，你就这么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对得起关心你的家人，对得起你怀里的妞妞，对得起为了救你而自愿去死的齐蓝吗？”
    范筱菁在陈知诚身后大声吼了起来，见到陈知诚站在楼梯上的脚步顿住，她大大地喘了口气，又继续说道，“ 齐蓝给你写的这封信，我们都看过了，老实说，当时把我看哭了，让我感动的是她对你的感情，但我还是必须要说，她死有余辜！她是那个臭名昭着的特务白鸟，包括在西伯利亚死掉的千叶美惠，她们的手上不知沾满了多少抗日烈士的鲜血，只是因为她们心里那一点点的没被泯灭的人性让她们最后悔悟了，但可惜她们没有机会改正自己的错误，就像千叶美惠临死前说的那样，她们的死是为她们曾经犯的错误去付出代价，去赎罪！陈知诚，如果你还一直沉溺于齐蓝为你而死，和对你的感情而不能自拔，你就愧对于那些慷慨赴死的先烈，愧对于你曾经站在党旗下发的誓言，愧对于你共产党员的身份！你就只能成为一堆烂肉，烂死在自己的感情里，烂死在你的那个屋子里！”
    范筱菁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记记重锤撞击在顾铁云的心里，他的额头渗出细汗，呼吸急促，看着站在面前慷慨而谈的范筱菁，仿佛是第一天认识她。
    陈知诚呆若木鸡，僵直着身子站在楼梯上，妞妞有些害怕地向范筱菁那里看了一眼，转过身子，将小脑袋藏进爸爸的怀里，小声喊了声爸爸，陈知诚如梦方醒，眼里第一次露出些神采。
    “ 谢谢你，陶叶。” 陈知诚的嗓子沙哑得好像是好久没有得到甘霖的土地，又缓缓转过头看向顾铁云， “ 铁云，如果组织可以批准，我想去满洲里工作，那边的山里有一个叫大树屯的屯子，我和齐蓝欠他们屯子两条命，我想过去为他们做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