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正聊着,就见锦衣卫又送了一车新货过来,枢密院女官、都察院、户部的审计官三方同时上前,一起验收、入库、造册,红姨就先告辞、抽身过去忙了。
“以前这些东西监管不严,无论是卖了还是入库,都难免被人中饱私囊。”陈景焕称赞道:“如今有商务部第三方介入,非法所得都能走正规的拍卖流程回到国库,个人和朝廷就都不会吃亏,确实是个极好的举措。”
“这些都是小事。我们设立商务部,可不止是为了处理这些琐碎的。”
长平公主嫣然一笑,指了指红姨:“我朝向来重农轻商,殊不知白花花的银子若是到了她们手里,起码能再滚个十倍百倍出来呢!”
“这……”
陈景焕听了不由眉头微皱:“不是说拍卖所得要全部收归国库的吗?”
长平公主一笑:“从明天起,朝廷各部就要开始放假了。从目前拍卖会的情况看,所得银两数目起码要十万两起步——陈大人可知道,这么多银钱若是放在钱庄里,光是一天的利钱就能有多少?”
陈景焕一时语塞。
“用一两银子去拿十两的货,再去谈一百两银子的买卖——这就是商人。”长平公主说道:“在商人眼里,这么多银子趴在账上一动不动,就是巨大的浪费。”
“但是,这是国库的银子……”
“国库不是一潭死水,需要的是更多、源源不断像流水一样进进出出的银子。”
陈景焕歉意的笑笑:“公主恕罪,在下对于法条和庭审比较在行,对于经商和钱粮实在是一窍不通。”
“您可能有点误会,我并不是在劝您经商。”
陈景焕一头雾水。
长平公主淡淡说了一句,没再继续深聊商务部的投资计划,而是与他缓步走到拍卖会场的一侧。
户部派来的两个人都是钱粮师爷出身的文吏,一边在验看刚收上来的银票,一边拨弄着算盘、飞快地做着记录,手头麻利、一丝不苟,一看就是专业出身的熟手。
长平公主又道:“今天是司法拍卖的头一天。户部和都察院的官员亲自到场主持大局,其实就是为了让民间的商人看到,我们新成立的商务部不仅有户部背书,还有最为公正严明的陈大人前来保驾护航——做商人嘛,最重要的就是诚信。”
陈景焕拧眉道:“都察院是行使监督审判之权的,既不会为任何人提供担保,更不会偏袒任何人。”
“我们不需要任何偏袒,只需要公正,这就足够了。”长平公主的笑容依旧和蔼:“我没有找内阁,也没找大理寺或者刑部,而是专门邀请了您——就是因为您公正严明、铁面无私,身为言官又能恪尽职守、为百姓发声,堪称业界良心,是最值得信任的官员。”
陈景焕心里却是好一阵疑惑:她们不是在坑我吧?
“放心,没有人要坑您。”
——怎么感觉更可疑了呢。
长平公主笑声爽朗,接着说道:“内阁办事效率低下,总是忙于跟司礼监相互扯皮、玩文字游戏;六部的高层多是沽名钓誉之辈,导致官场风气败坏,难堪大用;武官也好不到哪去!军队里高层贪腐之风盛行,唯利是图、管理也十分涣散——唯独在看到陈大人审案的时候,才让我觉得还有一线希望。”
陈景焕一时不知这话该怎么接。
虽然以前没跟她打过交道,但对于长平公主的大名他还是早有耳闻的。而且,近来她接连抓了贪官送审,全部都是事实清楚、证据完整、口供详实。
可见都是已经做过充分的前期准备,从立案到抓捕,各个环节效率极高,其雷霆手段也可见一斑。
抓贪官这事说来容易,从上书弹劾到上头批准予以立案,再到调查取证、锁定嫌犯和赃物罪证,中间会触及官场中各个相关利益集团,导致官员及各部门之间相互拉扯博弈;即使顺利的话,三五个月能尘埃落定都算快的了。
因此,单就这一件事来说,陈景焕对长平公主是心存敬意的。
她指着正在忙前忙后的女官们,突然问:“陈大人觉得这些女官做事如何?能力可以达到您的要求吗?”
陈景焕加了小心,谨慎答道:“商务部的几位女官做事都十分认真勤勉,而且细致周到,到目前为止还从未出过纰漏。”
“跟那几位共事的都察院同僚相比呢?”
“能力不相上下。”
“挑几个人当下属、给个机会让她们学学如何办案——陈大人觉得如何?”
陈景焕愣住,很是意外。
长平公主坦诚道:“我手下的女官,能打的、能写能画的、能算账赚钱的都有,却唯独还没有特别精通司法的。”
“这……有必要吗?”
陈景焕有些尴尬的笑笑:“满朝上下,更有实权的部门有的是,又何必非要盯上都察院呢?”
长平公主轻叹一声,说道:“您可能不知道,这些女孩子,是用了多少运气才能有幸站在你面前、让所有人都看到的。”
她刚生下来,可能就身处于‘怎么不是个男孩’的失望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