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是年三十。
彻帝和太子都成了过去式,连丧仪也被中途叫停,草草送入皇陵下葬了。京城很快就恢复了原有的热闹繁华,到处都洋溢着一片喜气洋洋的节日气氛。
清晨,内阁例会。
礼部对丧仪太过敷衍一事耿耿于怀,认为皇室起码要对先帝及皇储保留最后的体面,但屡次上书都被驳回了。
礼部尚书对此事纠结不已:一方面是朝廷的祖制和体面,一方面是新君的忌讳——内阁的诸位大臣也是意见不一,几方争执不休。
长平公主的马车原是准备出宫的,却临时掉头又去了内阁。
她刚一出现在门口,方才还是人声鼎沸的内阁例会顿时变得一片安静。
不一会儿,两名枢密院的女官各自抱着一摞奏疏放到正中的桌案上——最上面那册,礼部尚书一眼便认出来了:正是昨天才递上去的请求按照祖制完成先帝葬礼的提议。
长平公主冷着脸,从众人的视线中缓步来到桌案前,目光环视一周,最终落在礼部尚书身上。
她没说话,直接抄起那本折子直接丢到他身上,然后看向众人:
“为了同一件事,内阁连上三道折子——你们都很闲吗?”
礼部尚书刚想出言反驳,却又被她抢先说道:“我再说最后一遍:就朝廷现在这种财政状况,钱比脸重要!李彻把朝廷的家底内外都给掏空了,我没拿张草席卷了他扔到城外去喂狗,就已经是给足他面子了!你们这么愿意给人当孝子?这都是哪来的赔钱货?天生的贱骨头吗?”
礼部尚书很识相地保持沉默。
一场体面的葬礼,不仅需要大量的财政支出,同时还要禁止一切娱乐,尤其在年关这种时候,对京城的经济影响巨大——别的不说,红姨的两家烟花厂险些损失惨重!若不是及时中止了禁令,光是退赔定金这一项都够她们破产了。
长平公主的态度简单粗暴:“这件事到此为止!……我的时间很宝贵,再有人用这种破事浪费大家的时间,就给我卷铺盖滚蛋!”
以前杨羡在的时候,以帝师的身份,内阁还算是有人能跟长平公主相抗衡;但是如今,所有人就只剩挨骂的份儿。
长平公主办事从不拖泥带水,其实对底下办事的人也还算包容。若是意见不合或者出了错,一次两次的还好说,但第三次还不改的,就肯定会翻脸骂人。
“从明天起,各部门就要开始放年假了。”
长平公主又拿过一本折子来,说道:“但是有的部门,年底的工作总结还没有交,有的是交上来了但是不合格。今天,我特意带了商务部的范本过来。”
说着,她将那本白皮的折子晃了晃,放到桌案中间,又拿起另外一本:“还有最新的绩效考核表、工作计划表和数据汇总,给诸位做个参考。今天下班之前必须完成,哪个部门没做完,年假取消!直到全部完成为止。”
听到最后这句,四座顿时哀嚎声一片。
“别说我逼着你们加班!我是最不赞成加班的,我向来提倡在工作时间内完成所有工作。”长平公主看向众人,说道:“吏部的报表是最早交上来的,户部的表格也做得十分精细——这件事有那么难吗?!”
她说着,故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没能过关的那几位尚书:“同样是第一次做表格,怎么偏偏就你学不会?别人又是怎么做的?吏部的老几位都那么大岁数了,怎么人家就能做得很好?……实在是搞不明白又学不会的,就赶在放假之前去找人帮忙、找人问问!要是都没人愿意帮你,那就反思一下是不是自己人品太差、做人太失败了?”
长平公主一改那日大典上的和事佬形象,终于露出毒舌的本来面目。
末了,她指了指桌上最后一摞公文:“内阁明年的工作计划已经草拟出来了,今天是最后一个工作日,还请诸位认真完成最后一项工作——老规矩,下班前送到枢密院来。另外,我已经替提前完成的同僚申请了额外的年终奖和带薪假,下午应该就会收到正式批复。”
说完,长平公主都没留给他们回应的时间,直接出门走了。
枢密院的红黑色马车快速驶出宫门,禁军女兵立刻站直行礼,神情严肃地目送她们出宫而去。
日头已经升得很高了。
今天是朝廷各部的最后一个工作日,长平公主的日程安排得很满。
最新设立的商务部,选址就在原枢密院旧址的库房,离都察院不远。
隔了两条街,就能远远看到商务部里人头攒动,拍卖师正在大声叫价:“五千两一次!五千两两次!——五千两三次!成交!恭喜邓员外,这宝贝您得着!”
长平公主的马车从后院的专门通道缓缓驶入,就在拍卖会现场的正后方停了下来。眼前堆满了各种不同大小的木盒,里面装着从贪官家里查抄出来的各式古董文玩。
看来,这几天整顿官场忙活下来,当真是查抄出不少好东西。
“居然有这么多?”
“这才一半都不到,库房里头才是大头!”
红姨亲自上前扶她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