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时辰前,张知还自吴家后门悄然离去,一路向北穿越临安城。
行至荒凉野地,他改道向西,绕行甚远,只为从南门无声无息地返回城中。
张知还行事谨慎,一路上小心翼翼,唯恐惊动了城中的各方势力。
最终,他成功地通过西苑门附近的密道,悄无声息地进入了宫城。
当他从枯井中探出身来时,内侍都知郭庆已在外面恭候多时。
这位儒生模样的太监急忙迎上前来,以唇语无声地传达着信息:
“少将军,太后有请,速往慈宁宫。”
说着,他将手中提前备好的衣物递给了张知还。
张知还心领神会,迅速换上了内侍的服饰。
他佯装成郭庆的跟班,一路低头垂目,紧随其后向皇宫深处走去。
两人穿行于深宫高墙间,周遭静谧无声,唯有脚步声轻轻回荡。
半炷香后,张知还站在了杨太后座下。
只见后者身着一袭紫色天仙洞衣,金丝银线交织出日月星辰、宝塔龙凤、仙鹤等道教吉祥图案,正在慈宁宫正殿中心的莲花座上打坐修炼,身后则屹立着一尊,两丈高的蔽日无邪真君玉塑——
若是王璟山在场,定会认出这是百日前,丁达于成都府城搬运的法像同款。
杨太后面容静谧端庄,仿佛三十许人的模样,岁月并未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只有威严与凛然之气萦绕周身。
她微微抬眼,看清来者是张知还后,淡淡地吩咐道:
“都退下吧。”
侍奉在殿内的宫人们应声而动,有序无声地退出大殿。
杨太后又瞥了一眼留在原地的郭庆,轻声说道:
“你也下去。”
郭庆不敢有违,恭敬地退了下去。
待他最后一个走出大殿,轻轻合上殿门后,张知还立刻跪地行礼。
然而,杨太后轻轻挥掌,一股柔和的掌风便将他托起。
“我一直把你当亲侄儿看待,现在没有外人,何必拘泥于这些繁文缛节?”
杨太后佯装责备地说道,随即起身走下莲花座,来到张知还面前。
她抬起青年的脸,仔细端详着说道:
“几年不见,竟长得比你父亲年轻时还要出众了。”
张知还闻言,眉宇间谦卑依旧,垂首恭声道:
“太后过誉,知还怎敢与家父比肩。”
杨太后轻轻摇头,嘴角含着一丝深意的微笑:
“你乃大宋少将军,仙朝未来的擎天之柱。古人云:‘士不可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你需自信不疑,方能担当起这江山社稷之重任。”
张知还听了,面上一凛,随即拱手应诺。
几句家常话过后,杨太后才缓缓开口询问:
“你父亲可有书信托你交给老身?”
“回禀太后,”张知还恭声回答,“淮河、长江、洪泽湖沿线均有紧急军情呈报。”
“哦?”
杨太后眉梢微挑,接过青年双手奉上的密信,一字一句地仔细审阅。
随着阅读的深入,她脸上的惊讶之色愈发难以掩饰,甚至忍不住低声自语:
“妖物?灵气复苏方才二十载,怎会冒出妖物来?据《修士常识》所载,飞禽走兽至少需要五十年的修行,才能开启灵智啊……”
她将密信紧压在掌心,急切地催促道:
“速将详情道来。”
张知还稍显迟疑,试探着问道:
“是否请官家一同前来,由知还一并禀明?”
杨太后断然回应:
“此事老身会与昺儿另行商议,你只需如实陈述。”
得此指示,张知还只能按下顾虑,将先前对吴砚歌祖孙二人所述之事,详尽地重述一遍。
杨太后重归莲花座,边听边细问诸多枝节。
不知不觉间,一个多时辰过去。
“此事非同小可,务必让你父亲将妖物情报通传修真司,探查江北是否有类似发现。”
“这……”
张知还面露难色,犹豫道:
“家父对修真司抱有刻骨铭心之仇,恐怕不会轻易与他们沟通。”
“正因如此,老身才以懿旨相托,而非简单回信。”
杨太后轻叹一声,揉了揉两侧的太阳穴,略显疲惫地说:
“当年之事,老身也有诸多不当之处。若非我过分倚重宦修,扶持修真司,或许不会演变至那般境地……唉,如今想来,仍是痛心疾首。”
杨巨良或许能自我忏悔,但张知还身为修真司叛乱的亲历者,却绝不能轻易附和此言。
他急忙温言劝慰:
“太后,您切勿自责。冯忠全野心难驯,谋反之志早已根深蒂固。您能稳压其锋多年,已是功高震世,远非寻常人所能企及。”
“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孩子。”
闻听此言,杨太后不禁露出欣慰的笑容,轻声道:
“当年临安事变后,老身将朝政交还官家,本欲将你接入宫中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