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午后,阳光悠然洒遍临安城的大街小巷。
若无意外,这座历史悠久的古城,本该沐浴在这份宁静与祥和中,直至夜幕降临。
然而,一则震撼人心的消息却如晴空霹雳,瞬间划破了暴风雨前的宁静——
“剑仙王璟山,仅凭一人之力,便覆灭了江南孔家!”
这消息犹如狂风中的烈焰,迅速席卷了整个临安城,继而又如长了翅膀的怪兽般,疯狂地飞向大江南北的每一个角落。
无数修士或凡人为之惊愕、震撼、甚至恐惧到失色,宁愿质疑自己的听觉,也不敢相信这个疯狂的传闻。
然而,在这场风暴的中心,净土寺却仿佛真的是一方净土,丝毫不受外界的侵扰。
寺内的执事僧们依旧如常,脸上看不到一丝波澜。
他们默默地在大殿内忙碌着,为昨夜不幸罹难的定字辈五名弟子整理遗容。
昨夜,待众僧赶到时,这几人早已倒在冰冷的溪水中,身首分离,惨不忍睹。
但到了今日,面对这触目惊心的景象,僧人们不再流露出过多的悲伤。
总归修行日久,对生死间的大恐怖早已有所领悟;
又因为净土寺经济拮据,常年缝补衣物,竟也练就了一番手艺,此刻足以勉强胜任缝合脖子和脑袋的白事。
但无论他们如何努力,那五张年轻脸庞上圆睁的双眼,却始终无法合拢。
监院智远禅师,一遍又一遍地轻轻抚过他们的眼皮,试图让他们得以安息;
然而,这些眼中流露出的震怒、惊惧、慌张与不甘,仿佛还在无声地诉说着生前的仇恨与埋怨。
智明方丈站在金身佛像下,面对着定字辈弟子们死不瞑目的情状,闭上双眼,手中的禅杖微微颤抖。
他知道,此刻唯有诵经祈福,才能让他们安息。
于是,智明方丈缓缓开口,庄严而慈悲的诵经声在大殿内回荡。
“长夜安隐,多所饶益……三界无安,犹如火宅。众苦充满,甚可怖畏……”
这虽然算不上正式的法事,但在场的每一位僧人,都自发地加入了诵经的行列。
“若有众生,恭敬礼拜观世音菩萨,福不唐捐。是故众生,皆应受持观世音菩萨名号……”
诵经声中,有些僧人的眼角,滑下了两行清泪。
或许是在悼念这些不幸遇害的弟子;
或许是对净土寺的未来、对自身的信仰充满了动摇。
总之,这场简陋的追忆,并未持续太久。
未时刚过,文升便领着二十几名凡锐营兵卒,以不速之客的身份,闯入了大殿之中。
文升目光冰冷,毫不留情地扫过地上草席覆盖的尸首。
在他眼中,这些人不配为佛门弟子,而是罪孽深重的凶手,他们的死亡不值得任何同情与哀悼。
因此,即便是面对德高望重的智明方丈,文升也没有丝毫的敬意。
他从袖中取出一卷小小的纸册,语气冷漠地说道:
“剑仙为人公正,特请大理寺少卿孔崇和,优先处理贵寺产业。”
说着,他将这卷纸册,随手抛在了智明方丈的脚边。
纸册散开,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字迹和印章:
“这是过去些年里,孔家强占贵寺土地的地契。自此以后,剑仙与净土寺的恩怨一笔勾销。”
文升的话音刚落,跟随他一同前来的凡锐营队头岳多,却忍不住大声吼道:
“这些秃驴杀了我们三十几个弟兄,凭什么只死五个和尚就能了事!”
“岳多!”
文升厉声喝止他,但岳多的愤怒已经难以平息:
“剑仙不杀凡人,但没说咱们不可以杀!”
一时间,凡锐营的其余兵卒,也被他的情绪所感染,纷纷放下肩上的火绳枪,对准了几步远的和尚们。
净土寺的僧人见状,也毫不示弱地抄起墙上悬挂的禅棍,齐聚在智明方丈的身前。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一场流血冲突似乎随时都可能爆发。
然而,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文升却抬手握住了岳多的枪杆。
他没有说话,仅以眼神牢牢盯着这个莽撞的青年。
后者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面带懊悔之色地收起了火绳枪,把头低得几乎要碰到地面。
文升见自己带来的人没有违抗命令,都克制住了冲动,脸色总算缓和了下来。
他拱手向智明方丈说了声“得罪”,然后领着这帮兵卒,径直走出了净土寺的大门。
待到文升等人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之外,一名老僧终于无法抑制内心的悲愤。
他扯下脖颈上挂着的佛珠链,狠狠地甩在地上,佛珠顿时四溅,弹跳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老僧重重地跪在佛像前,仿佛要将膝盖磕碎般,哀声唤道:
“弟子在您座下虔诚修行,已有五十三载,即便是当年元军铁蹄踏破临安,对我们这些出家人也是优待有加,从未有过半分苛刻……”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