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时分。
乌篷船舱内没有掌灯。
富商趴在小几上酣睡,两名煞气腾腾的随从在富商身旁假寐。
两个小情侣模样的年轻人依偎在船舱一角睡得正香。
陆羽在静修。
“哐当!”
船舱剧震的动静让两名随从和那位林姓青年瞬间清醒过来,纷纷面露警惕看向四周。
紧随而后富商和那名年轻女子也清醒过来,一脸惊恐望向船舱外面。
“怎么回事?”
这是富商的声音,略带绵软的中年男人气息。
“船靠岸了?”
声音来源于名叫岳小锦的青年女子。
“船家!船家!”
这是林坪山的声音,陆羽略有些印象,带着习武之人的浑厚,又不乏青年人的干脆。
陆羽起身走到船舱中间,掏出火折子将蜡烛点燃。
烛光照亮船舱,映照着每个人都呈现出一种温暖的色调。
陆羽抬眸对上那两名随从近在咫尺的视线。
两名随从互相对视一眼。
“锵!”
拇指下压,铁刀退回鞘中,两人缓缓走回富商身旁。
富商和林坪山略带感激地看了陆羽一眼。
陆羽没有理他们,掀起帘子,提着竹刀走出船舱。
“留阿钱在这里陪我就行,阿顺,你跟这位姑娘一起出去看看情况?”
“林坪山,我们也出去看看吧!”
“……”
帘子落下,舱内声音就此消隐。
甲板上。
老船家正在使劲摇桨,想让船头调转方向。
黑瘦小男孩端着碗米酒,一边往水里倒,一边口中念念有词。
“水神吃好喝好,快快退去!水神吃好喝好,快快退去!水神吃好喝好……”
一碗米酒倒完,黑瘦男孩看向四周,船还是没有动起来的迹象。
“再去接一碗。”
老船家略显吃力的声音在船尾响起,男孩依言快步跑向存放米酒的地方。
路过甲板中间,刚好碰上陆羽掀开帘子走出来。
“陆先生。”男孩脚步微动,又很快跑开。
陆羽跟在男孩身后走到船头。
船头有处嵌在舱壁上的小柜子,男孩从柜中酒坛里又倒出一碗米酒。
就着船头火把的光芒,能看到碗中荡漾的酒花。
“陆先生,您快点进去!”
黑瘦男孩难得说了一句话,嗓音带着股渔民少年的清爽干脆。
陆羽没有动,而是略带好奇看着黑瘦男孩一边往水中倒米酒,一边念念有词的模样。
“二娃,你这是在敬神?”
二娃,这是黑瘦男孩的名字,只有小名,没有大名,带上姓氏就喊徐二娃。
黑瘦男孩倒完一碗米酒,将碗搁进柜子。
“嗯嗯,爹说他以前跑船遇到河神拦路,往水里倒点酒,给河神说说好话就么的事了。”
两人说话的功夫,身后帘子掀起,满脸煞气的护卫阿顺和那对年轻男女走出船舱。
“怎么回事?好好的为啥停在河面上不走?”
阿顺刚走出船舱,一双厉眼就紧紧锁住站在船头的黑瘦男孩。
“客……客人,有河神,您稍等会儿,河神退去咱们马上走。”
徐二娃微低着头,似乎有些害怕富商身边的这名中年护卫。
“河神?哪有什么河神?怕不是你们故意捣鬼将船停在河中,想跟我们讲价是吧?我告诉你们,三十两纹银是开船前商量好的价钱,多的我一个子儿都不会给,快点让船开起来,我家老爷还要赶着去永定府做生意!”
“客人,真的是有……”
“行了行了,为难一个比你小两轮的小娃娃算什么本事!”
林坪山取出一件外衫披在与他同行的那名年轻女子肩头,略带不满地看了护卫阿顺一眼。
果然,真正的好汉都在江湖。
愿意给人鞍前马后当护卫的,大都是些失了侠义心肠的烂人。
看了眼船头放着的酒碗,林坪山目光情不自禁飘向冥篱女子,又在身旁女伴反应过来前赶紧回神,牵着女伴的手向船尾走去。
“老船家,怎么回事?船几时能开?”
听着林坪山远去的声音,护卫阿顺也反应过来自己跟小孩子较劲有失身份,咕哝几句后也跟着去了船尾。
“陆先生,我去我爹那里看看。”
“好。”
望着黑瘦男孩消失在船舱后面,陆羽折转目光看向船外黑漆漆的水面。
滔滔河水奔流不息,却唯独将这艘乌篷帆船留在河中。
是何道理?
心念涌动,穿透蒸腾水雾和茫茫夜色朝着河面落去。
修行者没有打开元神海,凝炼出元神之前,只能依靠先天自生的微弱心念感知周围环境。
但由于心念过于弱小,故而大多数修行者通常只将其作为引导元气运行的辅助手段。
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