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见过五奶奶。”
厅中站着一五十左右脸圆面白的妇人,衣衫虽旧,但却收整的干净利落。
见明芙出来,先是浅浅一笑,然后对她施了一礼。
明芙抬了抬手,“祁嬷嬷快请起。”
妇人闻言眸中忽地一亮,看着明芙温和笑道:“奶奶知晓老奴?”
明芙叫栀言搬了张小凳放在妇人旁边,请她稍坐。
今日侯府阖府出动,却未见夫君的姨娘,方才在屋中听到侯府有人来,便想应是乔姨娘的人,她便向霍凝打听了几句。
明芙笑道:“方才过来时,夫君已同我说过,多谢嬷嬷这些年尽心伺候姨娘。”
“都是老奴应该的。”
见新妇性情端正温顺,人又生得柔婉貌美,并无出自权势之家的傲慢张扬,心下不住欢喜。
祁嬷嬷恭敬道:“知晓奶奶今日过去侯府,姨娘这两年身子不大利落,怕她的模样吓到新妇,这才未曾相见。”
“这是姨娘特意让老奴给五奶奶送来的见面礼,还请五奶奶收下。”
说着将带来的箱笼抬上来打开,里面装得东西虽是零碎,但摆放有致,并不显杂乱。
佩宁收下,抬到跟前请明芙过目。
里面最上层是乔姨娘亲手抄写的六本平安经。
明芙打开翻看,只见字迹隽秀,一笔一划规整有度犹如刻印。
一旁还有为她和霍凝缝制的新鞋新袜,女子的绣鞋上每一双的花纹都不相同,但又都精致异常。
底下一层是十来册名家书籍,虽有翻阅过的痕迹,但被保存的很新,想来应是被珍藏许久。
最角落里放着一个已经掉了漆的水红色木制小匣,里头放着的一对水头极好的翡翠玉镯,上层的红丝绒中夹着几张房产地契。
明芙看到那些纸契,眉头微微一蹙,“这些是......”
祁嬷嬷笑道:“这是我家姨娘出乔府时的陪嫁,不甚贵重,但都是她一盘心意,还望五奶奶一定收下。”
“多谢姨娘。”
明芙甜甜地一笑,同祁嬷嬷道了谢,又道:“我这里亦准备了一份心意,原是想见到姨娘的时候送上,既是姨娘不便,还请嬷嬷代为转交。”
佩宁将早就备好的礼交给了祁嬷嬷,见里面多是滋补之物,想来是知晓她们姨娘身子不好,这份礼也是用了心的。
只是......祁嬷嬷心中暗暗叹息一声,姨娘这些年终日郁郁,在侯府熬了这么多年,早已油尽灯枯,怕是再多的滋补之物也难起效用。
这方人刚走,霍凝便从厅后出来。
他先是揽着明芙的肩,小声询问了可还困倦,晚间想吃什么,可有什么不喜的,又最喜什么,待明芙一一答了,他安排了人去准备,这才看向摆在地上的箱笼。
“姨娘从前应也是磊落大度,性情高远的女子。”
少女柔柔嗓音带着笑意,明芙看向霍凝,“观其字知其人,我看姨娘字迹,便知其人应是如梅如菊,孤傲不群,高洁清逸。”
霍凝将明芙的手捞进掌心,拉着她在院中慢慢行走。
“姨娘要是听到你如此赞她,应是欢喜。”
二人牵着手在院中走了半晌,明芙看到院中一草一木只觉再熟悉不过,便连门外那棵树上挂着的秋千都与怀韫院中的一模一样。
明芙坐上秋千,拉了拉霍凝的手,温柔说道:“昨日夫君问我可有什么想问的,我......”
“你想知晓姨娘的事?”
明芙摇了摇头,乔姨娘如今结果,左右逃不过是后宅里的那些主母善妒姨娘争宠的阴私手段,便是不问也能得知大致情形。
“我曾听府中嬷嬷说起,乔姨娘出事时,夫君方才五六岁的年纪。”
主母不喜,父亲不管不问,姨娘又一蹶不振,他走至今日这步应是......受了很多的苦。
“嗯,五岁半。”
“夫君那时,定受了许多委屈。”
霍凝摇头,那些事他本不欲提及,只是明芙想要了解他,他亦想让明芙知晓他的全部。
哪怕是那些不堪的、屈辱的。
不管是那些同为兄弟的少年人抱成团将他在寒冬酷暑中锁进马厩、将水壶里的茶水换成尿液的捉弄,还是在学堂初露头角时坠进池塘误食毒物等三番五次的意外。
他都说得云淡风轻。
明芙只觉心头闷闷,似是被人扼住了一般,她早知那等昌明隆盛之邦,钟鸣鼎食之族中,都隐藏着阴暗不可示人的一面。
可那些原本习以为常的事,落在在意之人的身上,感受原是如此不同。
“夫君......”
霍凝盯着明芙的眸子,只见当中满是疼惜,他心头甜蜜,低头在她发上落下一吻。
将人揽在怀中,霍凝轻笑一声,“原是觉得有些恨的,只是今日听幺幺问起,倒觉都过去了。”
“过去便好。”
明芙也不继续询问,温温和和却心疼无比的模样却让霍凝觉得能得今日,往日种种也算是有一二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