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黎砚一家三口在王宫安置下来。
沈黎砚依旧住在祈临殿,她本想将姬冥修安排在别的寝殿,但看到父皇欣慰满足的神情,她还是决定让他与自己同住。
她因着心疾,已经让父皇忧心不已,如果再让他看到他们夫妻不和,他定然会更加担心,她不想他再为自己操心难过。
而姬冥修又岂会看不出她的心思,晚上入寝前,他同她敞开心扉长谈了一次。
“阿黎,你还在怨恨本王,对不对?”
沈黎砚摇了摇头,“阿雍,从始至终我都没有怨恨过你,我只恨命运,恨自己无力改变这一切。”
男人将她拥入怀中,眸中溢满心痛,“是本王的错,是本王没有将你保护好,才让你忍受了那么多委屈与心伤。”
沈黎砚泪眼朦胧地看着他,语声哽咽:
“你知道你当时醒来,用一种陌生的眼神看向我的时候,我有多心碎吗?你认得阿度,认得周将军,认得右相大人,唯独不认得我,那种天塌下来的感觉,没有人会懂。”
他亲吻她眼角的清泪,“阿黎,对不起。”
她轻抚他瘦削的脸颊,“不是你的错。只要你能安然无恙,我的付出就没有白费。”
“拓跋聿那个禽兽,本王定要将他挫骨扬灰,方解心头之恨。”
“你不要去找他。两国好不容易签了止战协议,边境才有了片刻安宁。若战事再起,还会有多少将士血洒疆场,我不愿看到那一切,更不想你再有任何差池。”
男人心疼又难过,“你知道吗?天枢宫变那次,我快马加鞭返回天枢去找你,却在宫门外看到你为他舍身挡刀的那一幕。我当时的脑中唯一想的就是,原来你是真的爱他,所以才会狠心抛弃我和小野。”
她眸中惊诧,而后竟是伤感一笑,“那日你在承明殿说,让我这辈子都不要出现在你的面前。你对我说的那些剜心绝情的话,让我痛彻心扉,当时的我忽然觉得活着已没有了任何意义。”
“所以你当时为他挡刀是...”
“我与他曾经朝夕相处三年,我们之间有生死与共的战友情。当然,他是个出类拔萃的人,我不否认年少时的自己,对他有过朦胧的喜欢。”
她看着男人暗淡下去的眸光,轻轻托起他的脸笑着道:“就知道你会吃醋,但这的确是我内心,对他真实存在过的情感。”
男人长睫微垂,语声低落:“所以,你还是爱他的,不是么?”
她好笑地摇了摇头,“当然不是。至始至终,我爱的人,唯有你。”
男人蓦地抬头,就那样直直地看进她的眼底。在那里,他看到了深情似海的柔情,看到了坚定执着的爱意。
“我不想他死,更不能让他死。他若一死,西羌四部定然会踏破朔风城,而与之毗邻的扶风城,乃至整个西凉的边关重镇,都将受到西羌部众的威胁。”
她苦笑一声,“更何况...”
“更何况,你当时是真的不想再活下去了,是么?”
“我当时的确存了必死之心。”
见男人满眼惊痛地看向她,她笑着道:
“你不再爱我,甚至深深地厌弃我。待在天枢,又让我生不如死,我...没有了活下去的勇气。如果我的死还有一点价值的话,那就是让拓跋聿带着对我的愧疚,守住他对我的十年之约。”
她轻轻靠在他的肩头,神色中带着淡淡的疲倦与满足,“只是我没想到,自己还能苟活至今。”
她阖上眼,语声低喃:“上天还是厚待我的,让我能够与你和小野团聚。我...不怨了。”
男人拥紧她,心痛得无法呼吸,他喉间微哽,颤声道:“本王不会让你有事,绝不会。”
“阿雍,你还爱我么?”
“傻瓜,我怎会不爱你。”
“可我已经...”
“我不在乎。你心里有我就好,我只是心痛,心痛你为我承受过的那些苦痛,恨我自己曾经那般伤你的心。”
“阿雍,都过去了,我们要向前看。你看我们的小野多可爱,我们要把心空出来,多去爱他,好不好?”
他喉间一阵涩疼,侧首亲吻她皙白的额头,“好。我们一起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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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枢皇宫正阳殿。
红木雕花的衣桁上,挂着一排排做工精致的锦衣。
拓跋聿挑起其中一件月牙白的,“柘笙,你觉得朕穿这件去见阿砚,她会不会喜欢?”
“陛下,您穿哪一件都是丰神俊朗犹如天神,贵妃娘娘都会喜欢的。”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柘笙竭力笑看着满眼期待的自家主上,心底却一片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