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确实没听见。”秦建国毫不避讳地承认，望着我的目光灵慧而确信，“我知道你是谁了，我爸认识的慕容苏、曾莎，我跟毅儿认识的韦露。对吧？”
    好嘛，马甲全掉光了：“没错，我的真名叫离微露。”
    秦建国让徐瑾、张蕊离开太平间。
    她们出结界后就看不到这里面的情景，也听不见声音，迷茫地出门。
    我不确定他要说什么：“我需要……”
    秦建国打断我的话，望向秦帅时眼神有深深的歉疚：“不必。小帅，我这一辈子没做过一件后悔的事，唯独许丫头……我怎么能像别人那样说她不知羞耻，这四个字多伤她的心啊！那时候我的脑子不清楚，只会人云亦云，事后想弥补却为时已晚。”
    秦帅想辩解：“爸，闹闹……”
    秦建国抬手再次打断，语速平缓中带着一丝浅淡的忧伤：“我知道她不怪我，但不能因为她大度，我就当没发生过，这是倚老卖老欺负人，不道德。那时候我不知道你在毒窝，以为许丫头救你仅仅是外伤，后来她的照片流传到网上，我才知道我们欠了她多大的恩情。”
    别人可能不明白秦建国这话的这前后关系，网上发出来的被p过，但秦建国最初是因为情报搜集才能屡出奇功，所以一看就知道问题所在。
    那一切不仅仅是肉体的折磨，更是精神上的侮辱，是想要把许闹从里到外的尊严都捻得粉碎的致命狠毒。
    而秦帅当时作为曾是敌国的专业间谍，见过无数审讯，冷漠是常态。对他国的陌生人不该有多余的同情，一旦对许闹有一丝怜惜，两个人都得死。
    经过这么多事我好像才明白，秦帅为什么会因为阮新平的那句“为人民服务”潸然泪下了——
    秦帅自认对得起任何人，哪怕是夏安，因为在他们战斗人员眼中，被牵连其中的人只有许闹才是普通百姓，可秦帅放弃了她。
    没有人会比秦帅自己更恨自己，却也没有人比她更无能为力。
    就像当时守阵的我，跟秦帅做了一样的选择，也是许闹为了不让我们为难而做了抉择。
    秦建国心疼地摸着秦帅的脸：“所以我知道你心里的煎熬，比给夏安痛快的死要难得多。如果不是许丫头，就是你被识破身份承受百倍磨难，我连你的全尸都不会有。”
    秦帅的眼泪顺着秦建国的手滑落，哭的像个小孩子，一句话都说不出：“爸……”
    秦建国苦笑：“这话不能跟你妈说，她会更自责。”
    秦帅点头的时候眼泪也纷纷坠落：“我知道……”
    秦建国帮她一点点擦掉泪水：“许丫头不是意外吧？如果是意外，你不会追着离丫头问缘由。”
    秦帅泪眼朦胧：“跟您一样，是为了救人……只是，魂飞魄散，化作尘埃。”
    秦建国的话满是遗憾：“可惜了，我跟那丫头只见过一面，还是赔罪道歉。人这一辈子真的不能做后悔的事，否则只会一遍又一遍地反思。”
    秦毅像讨糖吃的孩子凑到跟前：“爸，您也看看我啊，等了半天，就没一句跟我交代的？”
    秦建国朝他脑袋就是一巴掌：“就你最会耍嘴皮子！小帅心思细，你也好不到哪里去，没能进特种部队是你的遗憾，以后小夏愿意当兵就严格训练，不愿意就算了，你不准把自己的遗憾强加给他。”
    秦毅笑了笑：“您放心吧，我不会的。”
    秦建国沉默了很久，终于说出心里的真话：“其实，昨晚的确没觉察身体不舒服，早上左腹上方胀痛就知道不对劲。救那两个孩子是情况危机来不及多想，但也有不愿面对未来自己的可悲成分。”
    秦毅跟秦帅第二次对视：“我们知道，您是骄傲的，救下人被水冲走，主要原因是身体状况不允许，次要心理是不想以后子弹压迫神经变成痴傻的瘫痪病人。”
    秦建国笑了一下：“勇敢了一辈子，这次有点怂了。”
    我却认真分析：“所以那也只是心里想法，并不是实际行动，这不是怂！一只雄鹰被折断翅膀，没几个人能安然接受，折磨家人也折磨自己，更是痛苦。如果有选择，大多数人宁可自杀，一了百了！”
    秦建国笑容愈发苦涩：“我是怕再像之前伤害许丫头那样，说出的话不经过大脑思考，伤害更多人。就这样死了，也挺好。”
    我没料到秦建国想死的原因会是这个，但鉴于秦帅能记着许闹的好那么多年，秦钥能记着老班长的救命之恩一辈子，我就知道秦建国也一样重感情。
    他们对敌人有多心狠手辣，就会对在乎的人有多心软歉疚。
    坦白了所有，秦建国也没有多余的话要说：“离丫头，让我走吧，我没有什么遗愿想完成，魂魄随风散了就好。”
    我打散了《三魂七魄衍》的法术维持，看着那道幽光变成影子散开，化为灰飞。
    然后第二天，两个女生带着父母参加了秦建国的葬礼，礼金是三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