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枝方才在楼上将下方这一幕看得一清二楚,本是打算暗中观察润州的情况,没想到因为向北,一石激起千层浪,不过也好,这样一来当地的那些大小官员想必很快就会来迎接了。
那朱雄此时恨不得将一旁那惹事的家伙一脚踢死,要知道皇后娘娘的一句话,莫说是他,就连他堂舅于从冶的脑袋也是说砍就砍的!
却见他赶忙挪步上前,跪拜道:“下官忙于处理灾情,疏忽了礼节,请皇后娘娘恕罪!”
以处理灾情为借口,着实也不好罚。桂枝也明白,这或许是他们这些人之前就商量好了的。
她并没有急着回答对方,而是来到阶下那小丫头云娟的身前,将她搀起后细细地打量了一番,一瞬间,她恍惚回到了那场大火。
这小丫头与自己当初多么相似。而这片国土内,如今又有多少似她们这般命运的人?
“向北,你带她回驿馆,让随行的女官们给她洗漱打扮一番,再弄些吃的。”说完,桂枝转身望向朱雄,正色道:“本宫此番来润州本就是为了赈灾,如今粮草已由你们城中官营拉走,虽路上出现变故折损了一些,但节俭一些也可解燃眉之急。入城半日不见诸位来访,本宫只得独自走走,勘察民情。”
一听这话,朱雄冷汗直冒,思量许久这才解释道:“下官刚刚从东城外快马赶回,此时节其余大人应该也都回来了,下官斗胆为皇后娘娘带路,请娘娘入州府衙内坐堂审事!”
“你且安排,本宫是该见见各位大人。”桂枝淡淡颔首,随后只传了霍弘与蔡奚琳以及三五位随行,其余人等皆回驿站候着。
很快,大批人马便浩浩荡荡地朝着州府衙门而去。而小云娟则是愣愣地望着桂枝的肩舆离去,始终有些不敢置信。
进入润州内城后,皇后一行人的安全,自然都全交给了当地的护卫及沿途的军队,纵使这沿途的每条街道都预示着此处暗藏波涛,但桂枝也完全不担心自己的安全,起码不用担心有人刺杀了,若是在此处还遇到刺杀,那即便桂枝不提,当地各个官员都得上门负荆请罪。
渐渐地,沿街热闹了起来,不过对比城外以及刚进城时的冷清,此处的热闹倒像是有意为之。
一路春光正好,凤驾仪仗队中大部分人都是见过世面的,就连霍弘年轻时也来过此处。虽然他坐在马上,单手持剑,保持着高手似乎应该保持的冷峻感,但车内蔡奚琳不停望向窗外的火热场面,就知道她们这些宫人对此处很感兴趣。
桂枝看向她笑着说道:“瞧你,第一次来这润州,有何感想?”
蔡奚琳不禁咂舌道:“这景色倒和咱们临安城差不多,倒是不似京都那般繁华,其次就是树种不大一样,天气也更凉一些。”
车外,霍弘解释道:“润州距离临安城不远,但因临近黄河,是以会冷一些,不过对于当地百姓而言,当下正是春忙种植的好时节,这些日子种下,秋收季节定得丰收,只是这涝灾来得不是时候。”
马车嘚嘚当当地在官道上平驶着,窗外那些落叶乔木正悬着大大小小的绿叶子,随着马车带起来的风儿轻晃,似乎在摇头轻叹。
桂枝叹息道:“值此春光明媚,但愿一帆风顺。”
话虽如此说着,但她依然轻声将此去应该注意的事项全部交代了一遍,霍弘和蔡奚琳自是不会违背。
此时,那朱雄下了马车快步跟了上来,站在凤鸾外,他恭敬地请示说道:“下官启禀皇后娘娘,润州城深,府衙设在最北,路途遥远有些辛苦,还请皇后娘娘莫怪。”
桂枝一笑摇头,斟酌半晌之后,忽然开口问道:“润州的疆域有些大?”马车外顿时陷入一种怪异的沉默之中。
朱雄不禁思索此番话语的意味,莫非皇后娘娘回去后要谏言官家划分辖区,缩小润州地界?
那样一来税收岂不是……
许久之后,朱雄这才呐呐地笑着说道:“启禀皇后娘娘,只因此处是金国交界处,于镇抚使骁勇善战曾立下汗马功劳,替我宋朝收回了一部分疆土并划入了润州,但如果论起疆域人口,临安城还是天下第一!”
桂枝微微皱眉,闭口不再言语。
却听到霍弘在一旁沉声说道:“如此看来,咱们这位于大人是位将才,若有机会带兵统帅,收复中原指日可待啊?”霍弘虽然话不多,但每每几句简短的话语,却极有荒谬嘲讽之意,意味十足。
桂枝不禁失笑,心想这下那朱雄不敢再高抬那位于镇抚使了。
沿途路上总会遇见一些平常百姓,桂枝说出了一个好奇很久的问题:“本宫瞧着为何这些百姓看上去没什么情绪,目光中毫无生机?”
“娘娘有所不知,润州百姓常年受战乱影响。”朱雄苦笑应道,“在他们眼中,怕是已分不清自己属于哪朝哪国的了。”
“是吗?并非灾情所致?”桂枝美眸流转,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