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想到,他醒后四处寻她不见,最后却是在城中最大的妓坊找到她的。
彼时,骆星已经成为了坊间的头牌,楼下挤满了想要一睹芳颜的看客,有人一掷千金只为与她见上一见。
当然,其中也包括他自己。
坊外寒雪飘飘,坊内纸醉金迷,艳香扑鼻,在用一半身家买下与她一夜相会,又在众人艳羡嫉妒的目光中被老鸨领着走向那间房间时,明启感觉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肉疼。
进去的时候,她正坐在鸳鸯戏水的屏风后抚琴。
和众人描述的一样,一袭红衣,轻纱覆面,美若天仙。
骆星抬眸看到他时,神色淡淡的,似乎并不觉得意外,仅看了一眼后又垂眸抚琴。
“我花了那么多钱,不是来听你弹琴的。”
心里憋着一股无名火,明启忍不住开口讽她。
听到他的话,房内琴声骤然停歇下来,发出刺耳的最后一声音调。
红衣之人款款站起身,向他走近,带来满身的脂粉味。
“那么···公子想做什么?”
骆星伸手,微笑着抚上他的胸膛,但笑意却不达眼底。
明启忍不住叹了口气,抬手握住她染着红色豆蔻的纤长手指,低声道,“我回来了。”
他说。
骆星脸上笑意渐渐淡去,抬眸看着他,眼中蒙上了层淡淡的水雾。
良久,她抽回手,转身远离了他,赌气似道,“你来晚了,我不要你了。”
“就算你不等我,也不用来这里吧。”
明启觉得无奈,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这里怎么了?”
骆星兀自坐到梳妆台前梳发,“这里风吹不着,雨淋不到,每天热热闹闹的,又有那么多人喜欢我,我觉得好得很。”
“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
“今日来见你的若不是我而是旁人,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你这是自甘下贱知不知道?”
看她这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明启忍不住生了气,声音也抬高了几分。
骆星本就对他心有怨气,被他这么一骂,也生了气,玉梳扔到地上,断成了两截。
“那又如何?”
她站起身来看着他,“起码,我在这里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起码···不用担心随时会被人抛下!你是谁?凭什么管我······”
他明明说三天就回来,可她等了好几个三天,都没有等到他。
那个屋子很冷,没有他,就更冷。
晚上黑漆漆的,没有一点光亮,半夜还会有野狼来撞门。
她真的,怕极了······
骆星看着面前这个她等了许久却只等来他一顿骂的人,顿时觉得委屈起来,鼻子一酸,终于还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看到她哭,他心头一痛,站在原地整理了一下情绪,走上前抱住她,一遍遍道歉。
“对不起,让你等了那么久。”
“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就是路上出了点意外,以后绝不会再丢下你一个人了好吗?”
骆星没说话,但忍不住抬手,环抱住了他精瘦纤细的腰。
“骗子。”她报复似地揪了他几丝头发握在手中。
他吃痛,但没敢说话。
夜色渐深。
这个房间的隔音并不好,等两人的情绪都稳定下来,隔壁忽然传来些嗯嗯啊啊等不堪入耳的声音。
明启身体陡然僵硬起来。
“那什么······”
他颇为不自在地推开她,“既然我已经回来了,你就跟我离开这里吧。”
骆星仰头看他,“现在吗?都二更天了······”
隔壁还在继续,声音又大了些,她也听到了,愣了愣后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头。
气氛忽然微妙起来。
明启在房间里来回踱了几步,又打开窗,看着窗外还在下着的雪,叹了口气,“那明天再走吧。”
“时候还早,你可以睡------”
他转头,猝不及防对上一个温热的唇,后面的话,便湮灭在了冬日的冷风里。
窗外有雪飘进来。
一墙之隔后男女缠绵之声不绝于耳,窗外凉雪簌簌落在他的发间,他感觉自己体内的欲望与理智在不断被撕扯着,让他无法推开她,也无法回应她,只能沉默地立在风口处,体会这个有些生涩的吻,不该属于他的吻。
他以前做过许多蠢事,蠢到现在想起来,都会想打自己一巴掌的事。
他甚至不想承认,被捅了一刀还要争风吃醋的雪影是他,甘愿充当他人替身的长泽也是他。
他应该是高傲的,理智的,即便是他喜欢了别人,也该是别人追着他跑才对,凭什么一遇到她,就什么都变了呢。
可是现在,他好像忽然,理解了以前的自己。
这世间,什么都有理可说,唯独这情爱之事,说不清,也道不明。
最后,心脏剧烈的疼痛打破了这个幻梦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