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一面要钱,带她走要钱,养她还是要钱。
开始时,骆星失了忆,又怕他丢下她,表现得乖巧可怜,善解人意,给什么吃什么,不怕冷不怕累,但时间一长,本性就暴露了,吃饭挑食,不想洗碗就自己割破手,太远的路要人背着,睡觉还要他唱歌哄着睡,可以说是十分娇气。
可偏偏每一个看起来过分的要求她都能编出些让人怜惜的理由,有时还能掉下几颗眼泪来,也不知是真是假。
总之,要养这个千金大小姐,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一年过去,明启的手都糙了几分。
骆星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每天吃了睡,睡了吃,高兴了就爬树掏鸟蛋采花下水捉鱼,看起来无忧无虑的。
他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忍不住叹了口气。
有时觉得,不该一直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下去,有时候又觉得,就一直这样也挺好的。
起码,她是真的快乐。
可是······
“啊------”
溪里挽起裤脚捉鱼的人忽然脚下一滑,向后栽倒,明启收回思绪,眼疾手快上前扶住她的腰。
她看着他,微愣后眉眼弯弯笑了起来。
他没好气道,“玩儿够了没有啊大小姐,我们该回去了。”
“不要。”骆星站稳,“我还没有捉到鱼呢。”
明启低头,看了眼小溪里游动的青鱼,挽了袖子,不屑道,“这不是很简单的事嘛,让开,看我的。”
他话说得轻松,但没想到那鱼看起来游得慢悠悠的,一下手便嗖一下地溜了,很是难捉。
几次三番没有得手,明启面上有些挂不住了,轻咳一声,“那几条太小了,看我给你捉条大的。”
“你好像不太行啊,明启哥哥。”
一旁的骆星微笑道。
那阴阳怪气的笑,简直像极了从前那个人。
明启被激起斗志,上岸随手折了根树杈再次下水,有了趁手的工具,这次倒是一插一个准。
没多久,鱼篓里便装满了活蹦乱跳的鱼。
“明启,你真厉害。”
骆星很会见风使舵,转眼便满脸崇拜地看着他。
他挑眉,轻哼了一声,随手扔了树枝,得意放下袖子走向岸边,高贵冷艳道,“现在可以走了吧。”
鱼捉好了,骆星又闹着说脚疼,让他背她回去。
明启抱臂看着她,歪了歪头,“没门,自己走。”
“真的疼,方才崴了一下。”骆星坐在鹅卵石地上,扶着脚踝,一副可怜的样子。
“少来。”
看出她在装,明启提起一旁的鱼篓,转身就走。
但过了很久,身后的人都没有跟上来。
他忍不住转身,却看到溪边染了一片红,她居然真的用锋利的石子划伤了脚踝。
“你疯啦?”
鱼篓掉落在地,暗青色的草鱼扑腾着身子,做着无谓的挣扎。
骆星仰头看他,还是笑,笑得单纯又无辜,仿若没有痛觉一般,“这回,是真的疼了。”
他不知该说什么。
这个人,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好像很自私,完全不在乎别人,只看重自己,又好像可以随意伤害自己,以此来留住别人。
“···你就是个疯子。”
一个正常人,是做不出这种事的。
明启蹙眉,生气又无可奈何,撕了一片衣角,冷着脸帮她包扎伤口。
看到他生气了,骆星搂住他的脖子,小声道,“明启是不是不喜欢疯子?”
“废话。”
“谁会喜欢一个疯子。”
谁会喜欢一个疯子······
脑海里猝而闪过些什么,带动着心脏也紧缩了一下,骆星蹙眉,脸上不自觉有泪滑落。
“别哭啊。”
明启不明所以,用略有些粗糙的指腹拭去她脸上泪水,哄孩子一样的语气,“喜欢喜欢,喜欢行了吧?”
“喜欢谁?”她不甘心地追问。
“喜欢疯子,喜欢傻子,喜欢···”明启抬眸看她,神色慢慢由戏谑变得认真起来,“你这个爱哭鬼······”
他的声音低下来,拖着含糊不清的尾音,而后又颇为不自在地避开她的灼灼目光,转身回去捡了鱼篓背在背上,再返回将她打横抱起。
生活不易。
和一个爱哭鬼生活更不易。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总还是有些不甘,有些不满,有些累的,只是,当怀里的人慢慢靠在他的心口处,轻声说,“我也喜欢你”时,心中疲累又顿时一扫而光。
“晚上回去烤鱼怎么样?”
“我不喜欢吃鱼。”
“我看你是懒得挑刺。”
“额······”
“懒死你得了。”
夕阳西下,将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转眼间,光华流转,便又是三五个春秋。
院子里的梨花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