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批完各地的一堆案牍时,已经临近黄昏。
礼炎叹了口气,揉了揉酸痛的脖颈,又听得殿外有嫔妃求见,哭哭啼啼的,吵得人心烦。
原以为是什么大事,结果只是自己的猫被人抢了。
他觉得无语,本不欲理会这些小事,但听到抢她猫的人是月夫人,登时又来了兴趣,便随她前去,给她主持公道。
赶到金华殿的时候,许久不见的那人抱着一只白色长毛猫,低头兀自给它包扎皮肉上的伤口,见人来了也不理会。
“大王,你看她,不单夺人所好,抢了臣妾的猫,还把臣妾的猫伤成那样,您可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啊。”
身侧的人义愤填膺地向他控诉。
礼炎轻咳一声。
“月夫人,可有什么想说的?”
坐着的人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继续手里的事,“李美人虐伤此猫,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若大王不信,可以问其他人,若大王还不信,那臣妾就无话可说了。”
“你血口喷人!”
李美人不服,“我与雪松相依为命多年,家人一般,我岂会虐待于它!碧玉你说,是不是你们主子仗着自己位份比我高便夺人所好的?”
一旁唯唯诺诺低着头的小丫头上前一步,头也没敢抬,“禀大王,的确…如此。”
“···的确如此吗?”
“月夫人还真是目中无人呐。”
礼炎负手,悠悠然走近抱着猫坐在案前的人,弯腰摸了摸小猫毛茸茸的头,又忍不住抬眸,瞥了一眼始终淡然的人。
“不过孤怎么记得,美人以前养的猫,是只黑白相间的呢?”
他想起了什么。
果然,闻言,原本得意的人神色僵了一僵,嗫嚅道,“以前的那只···病死了,对,病死了。”
“哦~”
“那倒实在可惜,不过既然爱妃如此喜爱这些小兽,孤便赏你一只好养活的吧。”
礼炎说。
“真的吗?”李美人高兴起来,赶忙谢恩,“谢大王,果然大王最疼臣妾了。”
“东桑国前些时日上贡了一只通体金黄的大蟒,孤十分喜爱,恐其他人毛手毛脚的照顾不好,以后便由爱妃亲自照料吧,孤相信,爱妃这样的有心之人,一定可以将它照顾得很好。”
李美人的笑僵硬在脸上,“···大王,是认真的吗?”
“怎么,爱妃不喜欢吗?还是···想违抗孤的旨意啊?”
礼炎声音冷淡下来。
“没有没有。”
见礼炎不高兴了,李美人急忙否认,“臣妾很喜欢,臣妾一定会将它照料得很好的,大王记得要常来看看它。”
礼炎欣慰地笑了笑,拍拍她的肩膀,“一定。大蟒很快就送到爱妃的殿里,爱妃早些回去吧。”
李美人强颜欢笑地告退离去。
待殿里重新恢复宁静,天色也黯淡了下来,宫人点了灯,诺大的金华殿里,针落可闻,只有她怀里那只猫偶有的喵叫声。
“你难道不想和我说些什么吗?”
他负手立于她身前,高高在上地问。
骆星抬眸,“大王要我谢你,为我主持公道吗?”
“你!”
没等他说什么,她已经抢先一步开口,“谢大王明察秋毫,还臣妾公道,臣妾感激不尽。”
话虽是道谢,但眉眼动作间,仍旧是始终如一的淡漠,好像不把他放在眼里一样。
他觉得生气又好笑。
“敢对孤这种态度,真该治你个大不敬之罪。”
她没说话,只抬眸静静看着他,他笑了笑,轻哼一声,转身将欲离开。
身后的人则不紧不慢起身,依旧恭恭敬敬道,“恭送大王。”
礼炎迈出门槛的脚步顿了顿,最终又迈了回来,转头对身侧的宫人说,“传膳吧,孤今晚在这儿歇着。”
说完,他回头,终于看到淡然站立的人眼中一闪而过的诧异,于是像恶作剧得逞的小男生一样,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吃完饭,天空彻底抹了黑。
大部分宫人退至殿外,她坐在榻边给猫换药,他坐在书案前歪着身子心不在焉地看书。
原本是想搞些事来逗逗她的,但一天下来,属实是有些疲惫,看了会儿书,那书上的字便歪歪扭扭地成了一锅浆糊。
手中书简掉落在地,礼炎撑着头,彻底阖上了眸子。
榻边给猫换药的人听到响动,手中动作顿了顿,默然片刻,起身,向书案前阖眸安睡的礼炎悄声走近。
他睡觉一向很浅,风吹草动也能很快惊觉,但此刻察觉到来人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却只是依旧一副睡得很熟的样子。
一个人,装得再好,时间长了,也是会露出马脚的。
谁又能知道,今日之事,从前之事,究竟是偶然,还是人为呢?
带着这样的猜测,他等了许久,但并没有想象中的事发生,只是在想要睁开眼睛时,身上忽然被人小心翼翼披了一张薄毯,带着栀子花的味道